元日剛過,涼城的雪尚未落下,溫度就已經低到刺骨,仿佛是在印證喬清婉的父親死得冤屈。
今日是她父親的頭七。
喬清婉穿著單薄的學生冬裝,立在父親的墓碑前,抱著雙臂,無力的蹲下。她的臉色蒼白,嘴唇被凍得發青,眼眶通紅,臉上殘存著一絲淚痕,顯然是剛剛哭過的。
“父親……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喬清婉啞著聲音,輕聲無力的嘶吼著,雙手微曲,但最后卻是沒有用下力來。
喬清婉仔細的回想過,齊修戈雖然沒有與她一同長大,卻是一同留過洋的,是她的校友。沒理由要對喬父下手,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齊修戈。
她雖然接受西洋文化,認同西洋,平等、人權、自由民主的觀念。
但是俗語又言——
“此仇不報非君子”。
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君子如何,女子就能如何!
喬清婉凝視著墓碑上的相片,看著父親的笑容,神色愈發堅毅。她不信自己的父親會做漢奸,他身前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
“我喬家,要做的便是助我華夏,讓華夏能夠站在世界的巔峰,審視著那些欺凌過我們的人。我相信,那一日,不會太晚!”
這樣愛國的父親,齊修戈竟然將他定義為漢奸!喬清婉的臉上露出笑容,分外的諷刺。
“你們齊家才是漢奸。”
喬清婉輕吐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迷蒙了她的眼,淚水又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滴到她的手背上,熱度一點點的散去,她的手其實早就沒了知覺。
“踢嗒”“踢嗒”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喬清婉木納的扭動了脖子,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馬丁靴。再往上看去,是一身黑色的軍裝,而來人的臉,是一張典型的男性混血面孔,她隱約覺得有幾分熟悉,但是想不起來。
近來發生的事太多了,喬清婉沒有空余的腦力去想太多的事情。
“喬小姐,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我是戴森。”自稱戴森的男人向著喬清婉伸出手來。
喬清婉想要起來同戴森握手,但是這一動,才發現自己腳軟得不行。她深吸了一口氣,卻在還沒起來的時候,戴森的手就先到了她的面前。
喬清婉下意識的就去看戴森的臉,戴森的臉上一派從容,好似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喬清婉伸手就要借力起身,但是剛伸出來,就縮了回去:“我不認識你。”
戴森收回手,一點也不介意,笑得云淡風輕,瞥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我認識你,也認識他。”
這人提到了她的父親,又來到了這里,意味著他真的有消息!
想著,喬清婉便激動了,當即就站了起來,但是腿麻麻的,使不上力。她連忙抓住戴森的袖子,穩住自己的身體:“你是哪里人?和我爹什么關系?”
戴森微笑:“喬小姐覺得,信戴的是哪家的?且小姐需記得,我們見過,很早之前。”
喬清婉當即松開手,臉色較之之前更加難看。
戴家是江城的霸主,手中的軍權完全大于其他任何一家。只是這樣強大的一個家族,他的領導人的居然不許他們抵御外敵。這個領導者,乃至這個家族,都讓喬清婉感到厭惡。
以至于,喬清婉忘記了去想自己是否見過戴森。
戴森也不惱,每個人都有自己堅定的立場。正好,多的話,他也不需要說了。
“我知道是誰害死了你的父親,喬小姐。”
喬清婉緩緩抬頭,對上戴森的視線。她心中認定這件事是肯定與齊修戈有關的,但是她也很想聽聽戴森得到的消息,讓她確認一下。
喬清婉絕對是最想得到真正消息的人。
喬清婉看到戴森的嘴角上揚了兩分,她捏緊拳頭,指甲戳在手指上,痛得無以加復。猜到自己應該是進了戴森的圈套。但是只要得到結果,怎么樣都無所謂。
“我猜,喬小姐懷疑的人應該是齊修戈吧。”戴森很肯定,肯定到喬清婉懷疑這是他做的,嫁禍給齊修戈。
于是,她看戴森的眼色就變了。
“但是這事與齊修戈無關。”戴森攤了攤手,咧了咧嘴。
喬清婉還以為戴森會繼續往齊修戈身上臟。如果說之前不確定是不是齊修戈做的,那么現在,就更加確定不是齊修戈做的了。
“那與誰有關?你嗎?”喬清婉故意問。
“喬小姐可不要開這種玩笑。”戴森的反應很大,維持了很久的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
喬清婉猜,戴森知道的事情應當不少。這么想著,喬清婉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哪里見到過戴森——在齊家。
那時候,齊修戈對著她介紹說,戴森是和他是留洋時的舍友,兩人也配合著勾肩搭背,在她的面上演了一出好兄弟的戲。
齊修戈很少提到留洋的事情,而且他自己也承認了,那都不是些什么好事。且,除了和她講,就再也沒有對別人講過這些了,包括穆挽晴。
現在想來,喬清婉覺得自己很榮幸,能夠在齊修戈的心中,將那樣這個颯爽的女子比下去。
“喬小姐是否考慮著同我回去呢,那時我再仔細的給你說這件事。”戴森的臉色恢復得很快,厚顏無恥就是說的他這類的人了。
雖然知道戴森說的話,做的事會把她拖到危險之中。但是喬清婉還是猶豫了。
既然想著要解開父親的冤屈,她就不能逃避。再者,喬清婉也不明白那些人的手怎么伸了這么長,伸到了她父親的身上。
這其中莫不是有驚天秘密。
一系列的陰謀論在喬清婉的腦海中形成。
“我跟你走。”喬清婉斷然的道。
她的語氣與回答,讓戴森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戴森眨了眨眼,抿了抿嘴,擺出了紳士姿態:“那好,喬小姐,請!”
喬清婉不是很想理他,但是背后突然壓過來一件柔軟且帶有溫度的物件,她回頭一看,戴森把身上的外套解下來,披到了她的身上。
鏡頭在拍到了喬清婉的背影處便結束了。
“不錯,拍的很好!”劉導大力拍了一下桌子。
阮涼仍穿著那身民國學生裝,聞言,只是淡淡的笑:“謝謝導演,我會繼續努力的。”
“行,就這感覺,你找的很準!”劉導在看回放,很是激動。
就連陸悅也露出了贊賞訝異的神色。
不遠處,一輛邁巴赫悄無聲息的停在片場外。
顧璽城指尖的煙已經燃了一半,他的輪廓在青色的煙霧中看起來有些縹緲,令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司機有些奇怪的問道:“少爺,你從阮小姐出門起就一直跟著她,現在阮小姐的戲拍完了,你不進去看看嗎?”
“不必。”他淡淡的吐出兩字,長吸了口煙,又緩緩的吐出。
半晌,他掐滅了煙頭,吩咐道:“去公司。”
“是,顧總。”司機很快發動了車子,朝著公司駛去。
阮涼拍完了戲后,便準備直接回別墅待著。
還沒走出片場,楚澤涵便走了過來,攔住了她。
“你今天的表演很棒。”這是他第一次夸她,面容有一絲不自然,他偏過頭。
阮涼扯開一抹笑來,能夠得到這么多人的認可,說不開心是假的。
這證明她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謝謝。”她抿著唇,落落大方的回答,既不疏離,也不過分冷落。
楚澤涵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和以前,似乎很不太一樣了。”他喃喃著,不自覺便把這話說了出來。
他之前跟她合作過,她的演技僵硬得不行,還總喜歡逮著空檔的時候纏著他。
沒想到現在,跟換了個人似的。
“是嗎?”聞言,阮涼只是笑笑,垂下了眼眸,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風吹過,撩起她耳邊的碎發。
她抬起手,很隨意的把頭發攏到了耳后,漫不經心的回答:“是人總會變的吧,不然,不是只白長了那數字?”
楚澤涵深深的看著她,半晌,抿唇道:“回家好好養傷,明天還要拍戲呢。”
“好的,謝謝。”阮涼朝著他笑笑,旋即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姿態灑脫。
出了片場,她本來打算就這么回別墅待著的,可看著外面陽光明媚,便隨意的在街頭逛了一圈,然后才回了別墅。
晚上八點。
她和陸悅吃了晚飯后,才回的家。
顧璽城似乎已經回來很久了,在沙發上坐著,穿著一件休閑的淺藍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
他在抽煙,青色的煙霧氤氳在空中,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陰沉沉的氣息,臉龐輪廓分明,見她回來,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她,帶著一股莫名的情緒。
阮涼換鞋的動作一頓,被他那太過直白的目光看的心頭顫了顫。
她隱隱約約有一股不安的感覺,但這感覺從何而來又說不清楚。
或許是第六感,女人最準的直覺。
“怎么了?”想了想,還是若無其事的走上前,挑了個離他比較遠的地方坐下,拿了一杯水,慢慢的喝著。
夏天的水,冰冷無比,喝下去,從外面帶回來的熱氣降下幾分,她冷靜不少。
“你吃飯了嗎?”他看著她,沉沉發問,聲音淡然,和平常沒什么兩樣。
阮涼點了點頭,一口氣把水喝完,把杯子放了下來。
“我沒吃飯,你去做幾個菜過來。”
阮涼看了他一眼,還是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斂下眼眸,她答應下來,走進了廚房。
奇怪,為什么感覺他今天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顧璽城按了按眉心,用力的按壓著太陽穴。
他想,自己真的是瘋了才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會不會,阮涼跟溫然就是同一個人?
這個想法真的很荒唐,可他越來越覺得這是有可能的。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很多地方,阮涼跟溫然有著相似之處。
性格也很像,還有很多小習慣。
今天他還抽風的跟著她去了片場,看她拍戲。
那溫婉的面容,窈窕的身影,一舉一動,落落大方,仿佛她與那個角色融為一體。
他發現,她拍戲的樣子也跟溫然很像!
尤其是那雙眼睛,包含了無數的感情,濃烈的交織在一起。
他之前看過溫然的戲,對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雙眼睛,漂亮的,生動的,熠熠生輝。
如今,對視上阮涼的,他破天荒的有同樣的感覺。
他的感覺,從來都沒有錯過。
那么,這一次呢?
他閉上了眼睛,長吸了口煙,吐出了一個弧形的煙圈,煙圈慢慢的漂浮在空中,漸漸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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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第27章 看她拍戲
作者:杜月笙? 更新時間:2017-03-15 17:18:52? 字數:3519字
杜月笙(作者)說:
寶貝們,金主這本完結了,咱們有緣江湖再見,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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