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珈不知道哪里得罪過余卿，她應該都不認識自己才對。
　　
　　她點頭，“周太太請到vip室里坐吧，我去取祖母綠。”
　　
　　店內的導購們都有些摸不到頭腦，一臉吃瓜的模樣等著看好戲。
　　
　　跟有錢人打交道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倘若八卦跟自己的同事有關，那絕對能當茶余飯后的談資。
　　
　　祖母綠價值連城，又是項鏈耳飾手鐲一套，整個價值差不多半套“珠江灣一號”。她雙手捧著送到了vip室內，兩名安保人員守在門口，可見看玉石的人身份貴重。
　　
　　“周太太，祖母綠來了。”林珈把東西放在女人面前，彎著身子給她介紹，“這一套除了用料，鑲嵌工藝更是特色。是請于老爺子親手做的。”
　　
　　于老爺子在業界口碑響當當，關鍵是輕易不出山。如今70多歲更是難請，據說去年有個老板出7位數的價格讓他做雕花，他都沒接。
　　
　　“是好東西。”女人放下咖啡杯，抬眼看向林珈，“林小姐今年有二十三四歲？”
　　
　　“24。”林珈不想聊私事，“周太太，我幫您試戴一下？”
　　
　　“不急。”余卿摸了摸祖母綠項鏈，“我若選這一套，也沒有合適的衣服配，林小姐可有建議？”
　　
　　“您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林珈不明白她的意思，一心為業績沖刺，話當然撿好聽的說。“祖母綠是古典美，我個人建議您配旗袍穿。”
　　
　　“什么顏色好？”
　　
　　“什么場合用？”
　　
　　“我兒子訂婚。”
　　
　　一個瞬間，世界鴉雀無聲。
　　
　　林珈腦袋里“嗡”一聲。
　　
　　我兒子訂婚五個字，如同五雷轟頂！
　　
　　她當即血往上涌，周容川真行啊！昨天還問自己想要什么，還在處理容瑾，這就要訂婚了！
　　
　　林珈腦子里有一萬個問題，可當前也只能強忍著保持鎮定。
　　
　　她的失態余卿看在眼里，女人輕哼一聲，拿起桌上的手鐲看了看，“看來，容川沒有告訴你。”
　　
　　林珈又是一驚，只覺得后背都是冷汗。
　　
　　看來余卿什么都知道了。
　　
　　余卿站起來，拎著那支鐲子來回走了幾步，“他忘記了告訴你也正常，伺候我兒子的女人多的是，你？哼，根本都排不上號。”
　　
　　女人態度刻薄語氣輕飄，說出的話卻是最鋒利的刀。
　　
　　林珈指甲嵌進皮肉里，疼得鉆心。尊嚴被人踐踏的時候最是無助，她面對余卿這樣一位氣場強，背景硬的女人，毫無招架之力。
　　
　　余卿大量他，表情里幾分鄙視幾分嘲笑，“容川貪玩，雖然他不跟我講，但他外面那些事兒，我這個當媽的一清二楚。反正我周家有本錢，我兒子既然喜歡玩兒，那就讓他玩兒好了。可我周家也有規矩，那就是玩物，絕不可能進我周家的門！”
　　
　　林珈面無血色。
　　
　　余卿似乎還不盡興，耀武揚威的上位者，自然享受碾壓別人的快樂。
　　
　　“我言盡于此，希望林小姐能聽懂。如果聽不懂，我自然會用別的方式，給你好好解釋解釋。”女人的一字一句，刀鋒一般，刺得林珈血肉模糊。
　　
　　沒當著余卿的面哭，是她在這一場博弈里，最大的成就。
　　
　　“林小姐，”余卿放下鐲子，“這一套我要了。也不能白讓你伺候我兒子一場，我心善，就當給你沖業績了。”
　　
　　***
　　
　　“林珈好強！”
　　
　　“本月銷冠穩了！”
　　
　　“怎么賣掉的啊，快傳授一下經驗！”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圍住林珈，她笑得不走心，“我請大家喝奶茶。”
　　
　　奶茶點好了，她一個人躲在休息室里心不在焉。
　　
　　余卿臨走前很用力地看了她一眼，真叫她此生難忘。看不起，瞧不上，鄙視，踐踏。一個眼神，比任何難聽的話都讓人難受。
　　
　　渾渾噩噩熬到下班，她打車回了南邊自己的狗窩里。
　　
　　房子是她租的。
　　
　　說來可笑，她每個月賺的錢不少，但卻沒有一處房產。
　　
　　不是買不起，就是不想買。因為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注定漂泊”的人。
　　
　　小學轉學四次，初中高中轉學兩次，大學終于穩定，在一個地方呆了四年。
　　
　　工作之后因為公司位置不同，搬過六次家。
　　
　　甚至跟了周容川，陪他的地方也不固定。
　　
　　所以林珈認命了。
　　
　　彼時周容川已經到了新西蘭，他今早7點的航班，飛機飛行12個小時，落地的時候剛好趕上林珈到家換完衣服。
　　
　　周容川給她打電話，林珈沒接。他又發視頻，她還是沒接。不是要故意忤逆那男人，只是情緒還平靜不下來，怕露怯。
　　
　　她以為電話打過了就算完，誰知道家里的攝像頭中突然傳出聲音：“林珈，怎么不接我電話！”
　　
　　林珈嚇了一跳，從沙發上起身要把攝像頭的電源線拔掉。
　　
　　“你是要造反了么！”男人一聲質問，她沒敢動手。
　　
　　“誰惹你了，還是你又闖禍了？”
　　
　　“不想跟你說話。”林珈把攝像頭轉過去，對著墻面。這東西買得早，當時還沒出360度旋轉的。周容川看不見她，本來就不爽的情緒跟斗地主一樣，瞬間加倍了。
　　
　　“到底怎么了？你也不說清就給我擺臉色，我飛了12個小時，落地就給你打電話，我夠慣著你了！”
　　
　　“周容川，”林珈聲音有點不穩，低頭扣著自己的手指，很輕地嘆息一聲，“我們，斷了吧。”
　　
　　攝像頭那邊的周容川愣了幾秒，之后男人的聲音帶著怒意再次傳來：“你再說一遍！”
　　
　　林珈沒敢吭聲。
　　
　　“你給我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斷了吧，我撈夠了。”林珈做了個深呼吸，說完后拔了攝像頭的電源，世界清凈了。
　　
　　***
　　
　　“不能吧，林珈不是那樣的人，人家銷冠也是憑實力。”
　　
　　“你好好想想，要是沒有那層關系，周容川憑什么每個月都來她這兒消費？那個愛馬仕鉆扣我打聽了，根本不是周容川媽媽不喜歡才給林珈的，他就是單獨買給林珈的。180多萬的包，關系再好的客戶，也不至于特意送這么大禮吧？”
　　
　　“我反正不信。”
　　
　　“愛信不信。”
　　
　　林珈到店里早，就在更衣室里聽了半天八卦。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還好，至少沒上網，至少沒被網暴。
　　
　　但這事兒是怎么流傳出來的，林珈心里沒底。按說余卿既然已經警告過自己，應該就不會做這么下三濫的事兒。
　　
　　“別說了，上班了。”黃靜一聲令下，討論八卦的女人們瞬間散開。林珈看向黃靜，后者一臉嚴肅，“林珈。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Anyway一共有12名銷售。8女4男。
　　
　　林珈是最優秀的一個，長得漂亮，業績好，會來事兒。
　　
　　可最優秀的銷售爆出了丑聞，店長就算再心疼，也不能強留。
　　
　　更何況得了余卿的點撥，她也確實不敢留。
　　
　　“從明天開始不用過來了，”黃靜很直接，“你的客戶先轉交給我，我會幫你再分配。”
　　
　　“為什么？”
　　
　　“你說呢！”黃靜急了，“從你入行的第一天起我就跟你說過，不要跟客戶，尤其男客戶走得太近，容易出事！你可倒好，明知故犯，而且你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周容川！那是我們這樣的人能惦記的嗎！現在緋聞四處傳，整個店的聲譽都受影響，林珈，我如何保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