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人家不過是在十五年前的一場運動中辛苦了幾分鐘，辛苦（或者說是享受）畢，撇下我們娘倆不聞不問十五年。如今，看我長大成人了、有利用價值了，便要我用一生的幸福和自由來報答你？我才沒那么三從四德！”

　　若蓮一面思量一面騎著馬兒細細觀察。這邊城除城西外，瑭多倫的耳目遍布全城，她若向東南北方向逃跑，必定被抓。可向西走就是“死亡之海”的沙漠，常人根本不敢硬闖。此番視察，讓若蓮很是泄氣。但依舊每隔一兩日就帶上筱晴城東南北騎一遭，又時不時往張府附近的食肆湊，但凡人多的地方都要去打探一番。

　　其余時間一面騎馬一面與筱晴斗斗嘴，小日子過得倒也挺逍遙。

　　這日，若蓮和筱晴像往常一樣騎著馬從后門出府，一路晃著晃著就晃到了城南的清泉寺。

　　筱晴臨進門前對若蓮說道：“小姐，這就是張老太太常來的清泉寺。你放心，里頭有個小和尚早已為我們打點好了一切。”

　　若蓮點點頭，笑道：“你辦事，我放心。”

　　主仆二人才進殿，果然就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迎了上來。

　　筱晴忙合十問好，然后塞給他一把銅錢，小和尚惶恐：“小施主莫要如此！”

　　筱晴道：“還得麻煩你要一間凈室給我家小姐呢。”

　　小和尚道：“佟大爺所托，小和尚莫敢不從。這事原本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小施主萬萬不可如此！”

　　看這小和尚惶惶恐恐的，想必也是個老實孩子，若蓮便從筱晴手中接過錢轉身就投進功德箱，攤開兩手，向小和尚笑道：“小師傅，這樣可好？”

　　小和尚馬上合十頷首：“多謝施主！”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隨我來。”一面說，一面轉身向偏殿行去。

　　出了偏殿，入眼是一排僧舍。小和尚將她們領到左手邊第二間，推開門道：“茶水熏香點心都已備好，兩位小施主請便。”筱晴忙道謝。

　　見小和尚掩門離去，若蓮便走至桌邊倒了杯茶遞給筱晴，笑著道：“看不出來，你還挺能干的呢！”

　　筱晴說道：“小姐別打趣我！還不是托佟大爺的福？若不是佟大爺幫我周旋，我哪能那么容易知道老太太的行蹤？即便知道她每逢初一、十五都來清泉寺禮佛，也不會知道她究竟在哪間凈室清修。”

　　若蓮蹙眉道：“這佟大爺怎會這般好心？我記得他好像是我母親的什么人來著？”

　　筱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略帶不滿的說道：“小姐，您連這個也忘啦？”

　　若蓮泄了氣：“可不是！這腦子不夠用哪！”

　　筱晴忙安慰她：“小姐，您可千萬別灰心，我跟您一說，您肯定可以記起來！大概是七年前，那日二夫人隨大夫人到一戶人家賀壽。路上二夫人撞上車廂里頭的門框，把額頭都撞腫了。后來二夫人才知道原來是佟大爺的孫女惡疾發作，要急著求醫去，因家里沒有馬車，佟大爺才騎了駱駝背著孫女出來……一時心急，駱駝沖出來，才使二夫人的馬兒受了驚。”

　　若蓮聞言，打斷筱晴的話：“不是說我母親略通醫術么？她怎么不給那小女孩診病？”

　　筱晴道：“二夫人的醫術據說是年輕之時偶遇一個神醫傳授的，但她不過也是跟隨那神醫學了三幾個月的醫術，一般的小疾病也能診治一下，可一旦遇到惡疾急癥也是束手無策。二夫人說了，醫術博大精深，沒個十幾二十年，又豈能成醫？因此憑她的醫道也未能治那女孩子的惡疾……”

　　若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筱晴又道：“二夫人好心，非但沒責怪他，還贈了他銀子，因怕駱駝顛壞了病人，又命車夫用馬車送他爺孫倆去醫館。自己和李麼麼在路邊等了一下午。因此，佟大爺十分感激二夫人。”

　　若蓮點點頭，嘆道：“如此說來，我母親真是不可多得的善心人。對了，佟大爺的孫女治好了嗎？”

　　筱晴嘆了口氣，說道：“哪那么容易治好？據說是娘胎里帶來的惡疾，拖了幾年就好不了了。可憐佟大爺！兒子媳婦孫女都沒了，只能守著金子過活！”

　　若蓮正要問金子是誰呢，就聽見門外有人說：“都按老太太吩咐備好了茶水點心，老太太請。”是小和尚的聲音。

　　“有勞小師傅了，小師傅請便。”聽聲音不算年輕，想來應該是老太太身邊的隨行婆子。

　　然后就是開門聲關門聲，須臾，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