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提前出關,定是佳作大成了,恭喜九公子了。”姚桐定了定神,笑著賀喜。
不想,謝懷遠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姚桐見他神色,猜想是不順利,前世她作為地理雜志資深編輯,每期都要遴選攝影作品,沒少和知名的攝影師合作,好的攝影作品是需要美術功底的,優秀的攝影師都是藝術家。而這些玩藝術的人,思想和行事總與旁人不同,她接觸的多了,也習慣了。
而謝九公子,雖然出身豪商謝家,在商場上慧眼如炬,但他的才名這些日子姚桐也是如雷貫耳,更在‘嬌娜’一戲上,親眼見到了他極高的審美情趣和音樂造詣。
她對于才華出眾的人,一向欽佩,也深知這類型人對于自己作品的看重,便知趣的不再多問。
“里面請。”
謝懷遠也不再說這個話題。
這間不大的花廳布置的極近精致富麗,更難得的是,如此奢華卻不顯一點俗氣,給人以極高的美感,就連一向喜歡簡潔清爽的姚桐,都覺得十分舒適。
繁復華麗的螺鈿幾案上擺上了茶和點心,謝懷遠微微一笑,“早些年為了討生活,我跟著族中的商船出過洋,番邦小國雖和我們梁朝無法相比,也有些有趣地方,譬如那玻璃窗子和這配著點心吃茶的習俗。”
謝懷遠何等敏銳,姚桐的不自在他已察覺,知道自己太過性急了,到底露了痕跡,便有心聊起了出洋的經歷,這些時日的接觸,他已知道她的脾性,思維敏捷、對外界充滿好奇與向往,真不像養在深宅大院的王府郡主。
果然,她對這些見聞充滿了極大的興趣,不知不覺間放松了下來。
“這么說,九公子第一次出海時才十三歲?”
這時代的孩子就算再早熟,也沒有十三歲就出海的道理,更何況謝懷遠是謝家的子孫,怎會這么小就出海了?
“是啊,那次在海上漂了兩年,從一開始的上船就暈,到后來在巨浪中顛簸都不影響吃飯睡覺,極有意思。”謝懷遠微微有些出神,他那時在謝家地位尷尬,名為少爺實際過得連下人都不如,那次是他的一次豪賭,結果他賭贏了,不僅活著回來,還掙下了一筆不小的錢財。他天生流著謝家人的血,有了這筆本金,如魚得水,手上的錢財也滾雪球似的增多。
謝懷遠在她臉上看到了那絲隱藏起來的憐惜,桃花眸中笑意更濃,自從他成為謝家的話事人之一的謝在九爺后,多少年沒有回想過年少無依的日子了,今日卻這么自然的在她面前說出口。
右手癢得厲害,他握緊了茶杯,希望她接下來不要讓自己失望。
卻在這時,珠簾子一晃,淡煙力持鎮靜的進來,低聲稟報了什么,謝懷遠對姚桐歉然一笑,“家里養的貓兒鬧了點小性子,我去瞧瞧。”
謝懷遠喜歡養貓,這莊子里養著許多金貴的貓兒,姚桐不作他想,連忙搖手說沒關系。
“九爺,云姬死了。”若不是事情十萬緊急,淡煙絕不敢在這時候打擾他。
“拉出去便是,你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怎么做了嗎?”淡淡的聲音,讓淡煙打了個冷顫。
“九爺,云姬鋪了一床牡丹花,穿了一身白衣,割了腕子,流了一床的血,將白衣都染成了紅色,而那白衣上......寫了爺的名字......”一想到那個畫面,淡煙頭皮發麻,伺候九爺這些年,見過了想不開自盡的女人,可死的這么凄美,這么陰森的,這還是頭一份。
尤其是那件寫滿了九爺名字的白衣,鮮血浸透后,墨字更顯眼了,詭艷不吉到了極點。
淡煙才明知九爺會不悅,還是硬著頭皮來稟報了。
“九爺。”
謝懷遠一來,守在外面的仆從跪了一地,“九爺,里面不吉......”
勸誡的話未說完,謝懷遠已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的確如淡煙所說,那件染透了鮮血的衣袍上,密密的都是他的名字。
“不是寫的,是用墨線繡上去的。”謝懷遠站在床邊,淡聲糾正淡煙的錯誤。
還有一股酒味,估計是割腕太痛,云姬喝了烈酒,才能如此安靜的仰躺在層層的牡丹花瓣上,面容安詳的迎接死亡。
她的臉紙一樣白,那雙漸漸在欲 望中失了靈氣的眼睛緊閉著,蒼白的唇瓣微翹著,這一刻謝懷遠看到了他第一次見到她時捕捉到的美。
“拿畫板來。”
接過淡煙送上來的畫板,謝懷遠坐了下來,用筆尖蘸著鮮血,旁若無人的做起畫來。
......
摸了摸肚子,姚桐滿心尷尬,等了太久,茶水一杯杯的下肚,她想上凈房。
偏偏找不到丫鬟,明明之前有許多丫鬟在外面伺候著,可現在一個都沒有了,就連錦霞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無奈之下,姚桐四處察看,在西南角上發現了一處小門,掩在屏風后,她心頭一喜,自己住的地方,凈房就藏得隱蔽,估計這里也一樣,連忙拉開門走了進去。
里面出乎意料的大。
姚桐走了幾步,見一道厚厚的簾子隔開了空間,撩起簾子,看清里面的東西,整個人都僵了。
這處地方沒有窗子,厚厚的簾子遮住了唯一的光線,卻不顯昏暗,一盞盞夜明珠做成的燈盞,發出幽幽冷冷的光,將掛在墻上的一幅幅美人圖照得栩栩如生。
嬌憨、冷艷、清麗、魅人......每一幅圖上的美人都不同,氣質迥然不同,卻又有相同的地方,因為每一幅都抓住了圖上美人對亮眼的特質,極盡渲染,將它淋漓盡致的表現在畫上。
姚桐知道如何欣賞一幅畫,眼前這一幅幅美人圖毫無疑問是好畫,而正因為知道,她才更害怕。毫無疑問,作畫之人有一雙利眼和一顆冷心,才能這么精準的抓到想要的,剔除多余的,讓這一幅幅畫美中透出一股子血色。
越看越不舒服。
這個地方她不想再待了,姚桐后退著離開這里。
“你看到了什么?”
突然,一道幽幽的嗓音想起,姚桐捂著狂跳的心口,對上了謝懷遠充滿好奇的眼眸。
她頓住腳步。
從他的表情上,她知道了這些畫出自他的手。
“能看到這些畫的人,都震驚在它們的美中,還從未有人像你這樣,一臉驚懼,你在害怕,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形狀優美的桃花眸中,第一次沒了那種朦朧纏綿的風留,滿是好奇,他是真的想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嚇成了這個樣子。
“她們......怎么了?”
姚桐顫抖的開口。
“你能看得懂。”謝懷遠忽然笑了,眼睛瞇上了,鼻翼皺起,唇角咧的大大的,是真正的開懷的笑,“你果然能懂,我沒有看錯人。”
姚桐渾身冷透,緊繃著身子,看著風度翩翩,俊雅清貴的謝懷遠,腦子鉆心似的疼,天才與瘋子一線之隔,他是個天才,也是個瘋子。
第20章 一線之隔,天才還是瘋子
作者:晴絲如線? 更新時間:2016-12-01 09:00:52? 字數:2344字
晴絲如線(作者)說:
謝謝親愛的們,謝謝親們的打賞和月票,很感動,努力碼字,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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