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安氣勢洶洶地沖到顧沛兒面前的時候,發現顧沛兒就坐在被擦得干干凈凈的板凳上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一時之間,他的火氣居然被她身上這種從容不迫的態度給唬住了。
顧沛兒彎眉一笑,“小叔,你回來了?嬸娘沒告訴你嗎,以后后院是我住的,前院才是你們的地方。”
顧文安原本就氣急攻心,聽見顧沛兒這傲慢的腔調,怒氣又漲了幾分,還帶著驚疑,“你不是顧沛兒,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妖魔鬼怪?”
“我是顧沛兒。”顧沛兒笑容有些冷且危險,“這件事剛才我已經在嬸娘姑母還有鄰里面前都證實過了,不信您可以去問,我懶得再說。”
“……”
“還有,說起來也多虧小叔你,讓我跪在外頭凍死,才讓我能重活一次恢復心智呢。”
顧沛兒那陰鷙的神情哪怕是出現在成年人臉上都會讓人覺得有那么一絲恐怖,何況還是她這樣不過九歲大的孩子。
簡直詭異到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顧文安顯然底氣已經比來的時候削減了大半,“你別血口噴人,你是自己跑出來在外面凍死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只是恢復了心智可我沒有失憶呀,是誰說只要我跪在外面受罰就給我饅頭吃?”
“你口說無憑,空口說白話,誰會信你?”
“大姑母。”顧沛兒微笑,“大姑父好像是鄉里的里正吧,聽說小叔想考科舉,但是考了三年還只是個童生?”
“你想說什么?”
“我就是想告訴小叔,我們最好井河不犯,不然若是我將你虐待嫂子侄女,凍死至親的事情捅出去,你這次鄉試只怕也黃了。”
“你!我不如現在殺了你這孽障,堵住你的嘴!”
“我今天才生龍活虎地出現在大姑母面前,就這么死了她不會覺得蹊蹺嗎?”顧沛兒已經將顧文安的心虛一眼看穿,“小叔,你是聰明人,惹我,我自損一千也會讓你一無所有。唯有和平共處,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
“……”
“你說是吧。”
柳翠蓮站在旁邊,一聲都不敢吭。
她發現,之前的顧沛兒跟她說話已經是照顧著她的智力了,只挑了些嚇唬人的說。
但是跟顧文安說的這些,那是實實在在的利害關系。
顧沛兒今天已經鬧得所有人都知道她還魂回來,身體康健還智力正常,如果她和母親突然出事,大家勢必會想到今天和她們有矛盾沖突的顧文安一家。
顧文安啞口無言。
顧沛兒朝他微微一笑,“小叔,想必你已經想清楚了。我還有件父親的東西想跟你要回來。”
“我這兒沒有你父親的東西。”
顧沛兒笑了,“你別緊張,不是什么值錢的,就是那個木枕。我娘親特別思念爹爹,有件父親的舊物在身邊,她睡覺踏實。她睡踏實了,我自然就不會給你們找事,否則……”
“……”顧文安還在遲疑,這回倒是柳翠蓮先慫了。
她拉了拉顧文安的衣袖,“給她吧,那破木頭也不值錢。別招她了……”
顧文安顯然并不愿意,臉色相當陰沉,但是停頓了片刻之后還是冷哼一聲拂袖走了,留下一句,“你拿給她!”
柳翠蓮匆匆送來了木枕,然后才臉色蒼白見鬼似的離開。
白團兒膽子小,見他們都走了,才怯生生地走上前來,小心問顧沛兒,“姐姐,這是什么呀?”
顧沛兒在白團兒面前拿著那木枕使勁晃了晃,重復幾次之后,枕芯里有了動靜。
顧沛兒聽見動靜之后,將木枕拿在手里,分成了兩半——其實這是個用魯班鎖制的木枕,顧文平在里面放滿了銅錢,又塞上木棉防止銅錢碰撞發出聲響。
那是顧文平留給顧沛兒母女的后路,他知道自己出去打獵福禍難測,所以藏了這些錢,并且在顧沛兒面前演示過打開枕頭的方法。
用心良苦,但卻抵不過他弟弟的狼子野心。
顧沛兒算了算里頭的錢,全都是銅板,有一千五百個。
這個時代的一兩銀子大概是現代的一兩千元,一兩銀子等于一千個銅板。
這枕頭里算下來能有兩三千元錢。
在這么貧瘠的山村里,能有這些錢顯然已經是十分難得。但是現在眼看著天昊國亂起來了,不僅有戰亂,還鬧饑荒,如果到時候岐山村被波及,恐怕是有錢也買不到物資。
眼下這種狀況,省錢根本不是出路,應該要想辦法掙錢。
顧沛兒嘆了口氣,拿出一百文來用布袋裝好,藏在衣服里側,然后剩下的就重新放回枕頭內裝好。
一切收拾停當,顧沛兒才朝白團兒招了招手,“走,團子,咱們找吃的去!”
*** ***
他們身上就那么點錢,直接買吃的過于浪費。
顧沛兒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顧文平生前曾經帶她上山布置過陷阱,所以她知道大部分陷阱的位置。
雖然顧文平已經死了半年多,但是陷阱一時半會兒不會失效,特別是坑洞類的陷阱,應該能找到些新鮮的獵物。
目前上山的風險有兩個,一個是極度寒冷,一個是怕有野獸。
但是這兩個問題,白團兒就可以解決。只要有他的法力護著,在他身邊三米范圍內,幾乎感覺不到冷。
而且它大概率是個狐妖,都是修煉成精的獸類了,遇上猛獸應該也有辦法對付。
于是顧沛兒就帶著白團兒上了山。
果然,如顧沛兒所料,顧文平的陷阱收獲頗豐,但是獸夾上的獵物大部分都已經腐壞或者被其他野獸啃得只剩骨頭了。
只有坑洞類的陷阱里,還有些失足落下的野禽野兔尚算新鮮。
于是顧沛兒挽起衣袖,對白團兒囑咐道:“團子,你在這兒等著,姐姐下去給你拿吃的去,別亂跑啊。”
白團兒乖乖點了點頭,“好,團兒不跑。”
顧文平只在陷阱邊上留了根繩索,爬起來相當費力,特別是對于顧沛兒現在這小孩的身體來說,爬到底她就已經氣喘吁吁。
用麻袋裝上一只山雞,一只野兔,然后將麻袋綁在繩子上,打算讓白團兒將麻袋拽上去。
結果白團兒只是趴在洞口,“姐姐,把這些東西弄上來就可以嗎?”
顧沛兒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對,你拽上去之后再把繩索扔下來。”
白團兒道:“姐姐我好像不用繩子誒。”
然后顧沛兒就感覺自己手里突然一輕,那個麻袋已經漂浮在了空中,然后晃晃悠悠地躍出了洞口,穩穩地落在地面。
顧沛兒目瞪口呆,“有這個技能你為什么不早說!”
白團兒十分委屈,“你也沒有問我呀。”
顧沛兒喘著粗氣翻了個白眼,一撫額頭,“那你能把我也弄上去嗎?”
白團兒可憐巴巴地搖頭,“活人不行……”
顧沛兒絕望,只能認命地拉著繩索往上爬。
到達地面的時候,她只剩下半口氣了,趴在地上猛喘了幾口粗氣,汗如雨下,簡直比學校軍訓測體能還累人。
就在她氣都沒喘勻的時候,就發現身前的樹后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一道屬于猛獸特有的殘暴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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