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字,是因為那不堪回首的一晚嗎?這家伙還是這么倔,別人遇到這種事,多半會絕口不提,她卻偏偏要加在孩子名字里,是要警醒什么?
鄭希南卻沒提這個,只是繼續逗許夜錦,“那你覺得這里和蓉城,哪里更好呀?你喜歡哪里呀?”
小家伙抿著小嘴巴一笑,小小的酒窩兒顯得格外可愛,“這個問題,要過一段時間我才可以回答哦!不過,我知道這里是京都,在這里生活的人,壓力會很大,不會像蓉城那么悠閑。”
鄭希南笑出聲,“你還知道什么叫壓力太大呢?”
“當然知道呀!我媽咪說,她那個時候就是覺得京都壓力太大,才去蓉城散心的。”
鄭希南一窒,眼淚差點下來了。
許諾一走四年,現在只看到她帶著冰雪可愛的小女兒,可是誰又知道這幾年她經歷了什么才能獨自孕育了這個孩子,又把她養大!
倒是許諾,反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輕松地問:“對了,你怎么……弄得這么狼狽?”
鄭希南衣服里也不知道塞了些什么,顯得整個人臃腫極了,臉色也是枯黃的,剛才初見也嚇了她一跳。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她明顯是故意打扮成這樣的。
“別提了!我這不是為了追查戚仲成的行蹤嘛!”鄭希南拉了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約好了同事來接手,她們來晚了,所以我也遲到了!”
許諾沉默了一下,問:“戚仲成?戚家老二?”
“可不是嘛!”鄭希南道:“他又換女朋友了,我們主任叫我們去查他新任女朋友是誰……”
話說到一半,鄭希南突然覺得不妥。
當年許諾曾經提過,她是在戚家出事的。
事后,鄭希南也特意小心翼翼地探聽過,卻半點消息都沒有。
能在戚家做出這種事,還絲毫不走漏風聲的,無疑就是戚家那幾人。
戚家老爺子年事已高,大兒子戚伯安早就去世。次女戚汝南終身未嫁。
剩下三個年紀與大兒子相差很多的兒子,戚仲成和戚叔梁,戚繼全,現在也才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
許諾在戚家出事,始作俑者,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這三人之一。
其中戚仲成一貫最愛拈花惹草,換女友的速度堪比換衣服,被外界戲稱為“每周一星”。
所以從常理分析,許諾被他所害的概率更大些。
見鄭希南突然沉默下來,許諾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嘆了口氣說:“這些事都不用提了。我這次回來,還有好多正事要做!”
許諾離開那么久,突然回來,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鄭希南有心問清,只是還當著小寶寶,有好多話沒有辦法講,只能故作輕松地說:“你們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兩人一路閑話到了鄭希南的公寓。
一進門,許夜錦就“哇”了一聲。
鄭希南有點尷尬地抓抓頭發,她工作忙,自己又不愛收拾,小小的公寓里凌亂得厲害。
許夜錦卻是徑直朝著地上端坐的一只貓咪跑了過去。
“我可不可以摸一摸它?”
她眼睛亮晶晶,滿臉都是渴望,還不忘回頭問鄭希南。
“當然可以!”
鄭希南滿臉慈母笑,平時的大嗓門兒都柔軟了很多。
“這是我前幾天下雨的時候從外面撿回來的流浪貓。”
“你好呀,我和你都是小寶寶哦!”
許夜錦跑過去和小黑貓玩了起來,只是她也跟著奔波了大半天,很快就困倦了,許諾給她洗了澡,安排她睡下,才轉身出來和鄭希南相視一笑。
鄭希南倒了兩杯紅酒,兩人坐在客廳飄窗上,俯瞰著樓下星星點點燈光,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當年,我是被陸一鳴和我那親愛的家人合起伙設計了。戚家那次晚宴,我被路一鳴遞過來的一杯香檳給坑了,又被他親手送到別人車里,遇那個企圖對我不軌的人。所幸我跑了……可是跑到戚家花園后陰差陽錯,遇到個男人……就有了夜錦。我這次回來,有幾件事。第一,讀書,完成當時中斷的學業;然后建立個私人工作室。我接手了一筆專項資金,工作室的事情,應該進展順利。第二,把我媽留給我的東西拿回來。第三,自然是要清算一下當年的賬目。不過后面這兩件事急不得,都要慢慢來。”
還是許諾打破了沉默,簡單提了當年的事情,又告訴她自己的打算。
鄭希南聽得憤怒不已,還是許諾反過來安慰她好久,才按捺住沒有馬上沖去找許諾那些不知廉恥又心狠手辣的親人質問。
許諾從小就有主見,見她已經有所打算,鄭希南也放心了幾分。
兩人幾乎整夜沒睡,聊到天色微明才睡去。
第二天,許諾就借了鄭希南的車,趕往燕華大學。
當年她突逢劇變,為了保命,不得不中斷學業。
現在,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
許諾站在學校里,很有幾分感慨,調整了一下情緒才敲開陳教授的辦公室門。
陳教授一看到許諾就笑了起來。
陳教授是業內有名的學者,曾經是全校最年輕的教授,年紀不大卻桃李滿天下。現在能在國內國際上闖出一點名氣的服裝設計師,有不少都是他的學生。
許諾是他的得意門生,雖然她當時只是服裝設計專業的大一新生,卻展現出驚人的天賦,又沒有半點千金大小姐的毛病,接受力領悟力都是一流。
而許諾一看到陳教授,眼眶都紅了。
當未婚夫和家人聯手將她推入絕境的時候,她倉皇無助間跑回學校來,恰好遇到陳教授。
陳教授當時一眼看出她的異樣,崩潰邊緣的許諾很快和盤托出。
陳教授本想幫她報警,但是卻被許諾阻止了。
他們敢那樣做,必然是有萬全的準備的。把事情鬧開,后果只會更糟。
許諾逼著自己咬牙吃了那個暗虧,還不得不遠避他鄉。
是陳教授將她介紹給自己的故友,才讓她在蓉城隱姓埋名安然度過這幾年的同時,還學有所成。這幾年,陳教授也是身處京都,她唯一保持聯絡的人。
一想起這些,許諾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陳教授也很激動,但是他畢竟已經年近五旬,經歷的多,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笑道:“回來就好呀!怎么沒帶夜錦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