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便像是飛鳥一般,流傳速度極快。
不過一個時辰,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了,那各個酒樓的說書人都換了話本子。街道旁戲耍的孩童雖不知那話里的意思,卻也跟著胡鬧起來。
如此算來,林氏卻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嚴肅刻板的宅院內(nèi),堂屋中間跪坐著一個淚人,哭的綿綿不絕,聲音又小又脆,像是貓兒一般。
啪!
林氏惱火的瞧著下首的人,怒斥,“哭哭哭!此時知道哭了?讓你們做事時不知上心,讓人鉆了空子,如今后悔也晚了。”
話音剛落,張嬤嬤便走了進來,伏在林氏耳邊道:“老奴方才去過西苑,小翠已不知去向。”
聽聞此言,林氏又怎會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頓時咬牙切齒,“小賤蹄子,竟敢糊弄我,讓人去將那小賤蹄子的老母抓來。”
“是。”張嬤嬤瞥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玉姨娘,十分不屑,扭著肥壯的屁股走了。
而這一切都被一旁的邱卷云看在眼里,兩側(cè)的手緊緊攥緊,指甲掐進肉里也似毫無感覺一般,任由著它疼。
一抹恨意從眼底劃過,她趕緊低下腦袋,以免被旁人瞧見。
“夫人,侯爺快回來,若是叫他知道咱們可都得受罰。”玉姨娘語氣里夾雜著不甘心,差一點就成功了。
林氏何嘗不知此事被人知曉的后果,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小賤蹄子竟敢將事情鬧到官府去,如此做法是將她所有的后路都給切斷了。
她費盡心思才進了這榮昌侯府,可不能就此敗了,思索至此,她將視線移到地上的人兒身上,心思微轉(zhuǎn)。
“如今事已至此,若是不想讓侯爺知道還有一個辦法,不知你愿不愿意?”
玉姨娘抬頭,對上林氏毫無波瀾的視線,心底‘咯噔’一響,她約莫能夠猜到這話里的意思呢!可她這心里同樣不甘心,熬了一輩子竟是如此下場。
林氏瞧著她的神色,便知她不愿,也不著急,如今已有了辦法,總比沒有辦法要好的多,“玉姨娘,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好歹也要替你這唯一的女兒考慮吧!”
話落,堂屋剩下兩人不可思議的望著她,其實這并非意外之外,只是來臨的時候還是覺得心慌了一下。
玉姨娘瞧了一眼筆直站立的邱卷云,眼淚婆娑,“卷云人還小,求夫人繞她一命吧!”
“我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你將此事定下,我便讓她養(yǎng)在身邊,給她嫡女的身份。日后這榮昌侯府在沒人瞧不上她。”林氏一點一點的誘惑。
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奢望的東西,如今就這樣擺在眼前,邱卷云心中若說毫無動搖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她望著地上匍匐的女人,心底一陣一陣的抽疼。
堂屋內(nèi)安靜了許久,玉姨娘微微抽搐的聲音一頓,“此事全是妾身一人所為,還請夫人看在卷云尚小的份上,好生善待她。”
邱卷云忍不住落淚,嘴唇蠕動,“姨娘。”
在她的記憶里,一旦犯錯便會被姨娘訓斥,甚至打罵,毫不留情。因為她不是兒子,一旦姨娘受了委屈便會將一切的怒火都發(fā)在她身上。
可如今,這個女人卻愿意為了她的前途卻愿意犧牲自己。
邱卷云突然不知,到底要如何看待眼前的這個女人了。
“一會兒衙門的人來了,玉姨娘應當知道如何說吧!我乏了,便不陪你等下去了。”
待林氏一走,邱卷云便撲倒地上,“姨娘,您……”
她從未有過現(xiàn)在這種復雜的情緒,將玉姨娘擁進懷中,淚水從眼底沒出。
“如今我命不久矣,有幾句話叮囑你,你附耳過來。”玉姨娘微微張口。
邱卷云四周瞧了幾眼,雖沒瞧見人可隔墻有耳的道理她也不是不明白,當即哭出了聲,將耳朵湊了過去。
“林氏并非良善之人,她雖答應將你養(yǎng)在身邊,可為了保險起見,定然會將你除之……”
話到此處,邱卷云沒忍住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玉姨娘立即抬手將她肩膀按住,“在這世上,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衙役來的很快,也不詢問直接將所有人帶走。
對此林氏很是不滿,“我乃榮昌侯府的主母,豈是你們能隨意使喚的。”
為首的衙役頭頭見慣了這種情況,語氣懶散,“夫人還是安分跟著我們走吧!免得屬下動手,不知輕重,弄傷了夫人便不好了。”
林氏氣的臉色鐵青,渾身發(fā)抖,可也知如今這位京兆伊大人鐵面無私,若是她真敢反抗,這些人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思索至此,她也不在掙扎,冷哼一聲,跟著離去。
公堂之上,邱舒月早早便已侯著,門外聚滿了百姓,這京城貴人的笑話可不是天天都能夠看見的,可不就叫他們興奮么?
“那便是榮昌侯府的大小姐,生的可真是標志。”
“標志也不是我等庶民可染指的,還是歇了心思吧!”
“雖無法染指,可光是想想便覺得讓人神清氣爽,老哥莫不是如此想的。哈哈哈!”
……
污穢艷俗的話語從堂外傳來,京兆伊本想出言呵斥,可不知為何,他竟將視線移到一旁放在那老神在在的女子身上。
那些話在她耳朵里好似并非說的是她一般,眉宇間更是淡然的很,單單就是這份氣度便叫常人止步。
即便是他都忍不住感嘆,榮昌侯生了個好女兒,若是男子恐怕日后作為定然不比榮昌侯遜色,可惜啊!
遠遠的,邱舒月便感覺一到熾熱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隨即尋去,見是京兆伊大人還稍稍愣了一下,繼而露出一抹笑意,叫心思轉(zhuǎn)動的伊大人回神。
京兆伊大人眼神閃爍,為自己方才的行為感到十分羞愧,心中郁悶無處可散,竟堵的他胸口疼。
無奈之際,便拿著驚堂木一拍。
啪!
“肅靜!”
這一聲氣勢雄偉,將堂外那些看熱鬧的浪徒都給嚇的一跳,紛紛閉嘴。
“報!已將人帶到。”一衙役疾步跑來,雙手抱拳低頭道。
“傳進來。”伊大人倒也爽快。
一行人將榮昌侯府的幾名女眷紛紛帶了上來。
“堂上何人,速速報上名來。”驚堂木一拍,整個公堂鴉雀無聲,四處透著莊嚴肅靜。
“回稟大人,臣婦榮昌侯府主母林氏。”說此話時,林氏挺胸昂首,眉宇間滿是輕蔑。
“妾身玉氏。”玉姨娘微微福神,裝的是嬌柔百態(tài)。
“臣女乃是榮昌侯府二小姐邱卷云。”
這一番介紹之后,叫堂內(nèi)堂外的人都紛紛詫異,如此三人生的花容貌美豈能是做出那等事的人?
伊大人瞥了一眼不為所動的邱舒月,心中詫異,只覺得此女實在是太過淡定。
“咳!邱舒月狀告你們?nèi)嗽O(shè)計陷害于她,此事你們可認?”
此話一出,林氏便掩面哭泣,“臣婦一直將舒月當成親生女兒對待,又怎會設(shè)計陷害于她!”突然面憎可惡,纖纖玉指指著玉姨娘,“這一切都是她,是她所為。”
不等伊大人詢問,玉姨娘便直接跪在地上,“是妾身怨恨大小姐,故意將春宮圖放入她的寢臥以此陷害于她,妾如今深感悔恨,還請大人處置。”
此言情真意切,再加上玉姨娘本身便是那種嬌柔的姿態(tài),頓時叫人眾人心軟。
伊大人摸不清如今的情形,這還是第一次審訊如此順利,張口便道:“既你已認罪,便先關(guān)押起來,待本官上奏之后再行定論,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