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宮之中,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么,本宮也是為腹內的龍胎著想,才會刻意隱瞞有孕的消息直至今日。”云貴妃的鳳目中閃過一抹冷厲。
這深宮之中,沒有哪個女人是簡單的。
別看云貴妃是位嬌滴滴的美人,但其實并不似外表那樣柔弱。她能在眾多嬪妃間獨占鰲頭,固然與她顯赫的娘家有關,但她個人的手腕,也是不容小覷的。
于靜瀟聽得明白。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古以來,后宮之中,關于權利的爭奪戲碼,從來不曾落幕,有多少孩子尚未降生,便成為了殘酷斗爭下的犧牲品。否則,每到月圓之夜,也不會有那么多嬰靈游蕩在這深宮中了……
當今皇帝在位十七年,卻只有五個兒子,三個公主。比照歷代君王,實在是少得可憐。可想而知,當朝的后宮中,競爭有多么慘烈!
云貴妃斂去眸中的冷光,神情恢復了先前的柔美,笑問道:“你能看出本宮懷得是皇子,還是公主嗎?”
“娘娘恕罪,奴婢眼拙,看不出來。”于靜瀟面不改色地扯謊。
云貴妃露出些許失望,輕輕擺了擺手,“本宮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于靜瀟謹慎的施禮后,躬身退出了殿門。
這覲見貴妃的第一面,她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在她剛剛松了口氣時,就聽到旁邊響起一句涼涼的奚落。
“什么嘛?這本事也不過如此,完全沒有傳說中的那么神!”
于靜瀟循聲望去,只見三個宮女正面帶挑釁地望著自己,將悄悄話說得那么大聲,分明是給自己聽的。
對于這明白無誤的嘲諷,于靜瀟卻沒當回事。想想也是,她這么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一上來就被這么多位帝妃,皇子重視,惹人妒恨也很正常。不遭人妒是庸才!
于靜瀟無所謂地聳聳肩,她現在可沒功夫跟這些小丫頭置氣。從剛剛的狀況來看,云貴妃似對自己有些失望。這位貴妃娘娘是大魏后宮的掌權者,也是自己踏上美好生活的第一個跳板。怎么也得在她面前挽回些顏面。
于靜瀟略做思索后,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她在乾福宮找了位會木工活的太監,然后將自己要做的東西,畫了個草圖給他。
“姑娘,這是什么?”太監看著那古里古怪的圖形,很是莫名其妙,怎么也猜不透它的真正用途。
“你不用管,就說能不能做出來吧?”于靜瀟擺擺手。
太監面露難色,但想著于靜瀟目前是貴妃身邊新晉的紅人,不敢有所怠慢,便點頭應了,“能做出來,不過可能要些時日。”
“沒關系,你盡快做出來就好。到時候,姑娘我必有重謝。”于靜瀟放了一枚小小的銀錠子在畫紙上。這銀子還是當初白煦給自己的,一直沒有機會用,于靜瀟今日就難得地慷他人之慨一把。
“姑娘放心吧!奴才一準兒給你做好。”小太監立刻眉開眼笑,喜滋滋地拿了圖紙和銀子,轉身走了。
于靜瀟在乾福宮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自己單獨住一個緊挨主殿的小跨院,還有一名專供她使喚的小宮女。這名喚春熙的小丫頭比她還小上一歲,但口齒伶俐,手腳利落,模樣也十分討喜,沖著于靜瀟一口一個“靜姐”的叫著,著實惹人喜愛。
于靜瀟的差事不多,每日也就是給貴妃娘娘請請脈,講一講孕期的養生知識。
因于靜瀟表現得與尋常太醫無異,云貴妃很快對她失去了初時的好奇,覺得這個小丫頭也不過如此。若單論醫術,還不及那幾位老太醫。所以,從第五天起,貴妃便又喚了先前一直為她調理的李太醫來為自己請平安脈。
于靜瀟退出乾福宮主殿時,恰巧見到李太醫來為貴妃請脈,她很想裝作沒看到,卻被對方喚住。
這李太醫,在于靜瀟還在太醫院時,便一直瞧不上她。那次假發風波后,他多多少少猜到,怕是于靜瀟搗的鬼。后來又給于靜瀟頂了自己在乾福宮的差事,就更加恨她入骨。
此刻,于靜瀟被云貴妃冷落,最得意的莫過于這位李太醫了。所以他喚住于靜瀟,肯定沒有好事。
“這是我給貴妃娘娘開的安胎藥,其中的一味,必須在子丑之時,就著甘露池中的花露調和。你既是這乾福宮的常駐醫官,那這制藥的差事,便交給你吧。”
于靜瀟在心里暗罵,你個老不死的,這么來折騰本姑娘。可面上卻還是畢恭畢敬的接過藥材。
“是,奴婢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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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五天,于靜瀟夜夜都得駕著小舟到宮中的甘露池去采花露。
春熙每次都要陪于靜瀟一同前去。但她想著,這小丫頭白日里收拾衛生又伺候自己就已經夠累的了,而且人家還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所以她每次都拒絕春熙一并前來的提議。
可是這一晚,她有點后悔了。今天是滿月,天上有不少云彩,碩大的月亮半遮半掩著掛在空中。
這宮中的甘露池一直是“意外”的高發地,每年不溺死幾個宮女、太監的,都會讓人覺得意外。這淹死個把有孕的妃子或小皇子什么的,也屬正常。
因此,當于靜瀟借著半明半暗的月光望見那湖中浮浮沉沉的蒼白嬰靈時,也著實沒什么好驚訝的了……
于靜瀟挑著一盞燈籠,看著池邊的小舟,這下水也不是,不下水也不是……
就在這時,一個明顯被泡得皮膚浮腫的嚇人嬰靈意識到了她的存在,開始一動不動地瞪著于靜瀟。
于靜瀟咽了口吐沫,裝作賞月的樣子,涼涼地干笑,“呀!今天的月色真好啊,我還是回去洗洗睡吧。”她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
就在她躡手躡腳地向后退時,肩膀卻被人輕輕一拍。
于靜瀟嚇得哇呀慘叫,手中取水的銀瓶不管不顧地就向后砸去。卻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抓住。
“你就是這樣賞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