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戰栗地抬起頭，緊張地咽了咽喉嚨，開始解釋：“回王爺，小的是盛南人士，原本家中是做生意的，可是一場大水，家破人亡。小的變賣的所有來到都城討生活，但是都城不比老家，這里什么都有，我這生意……做不起來，所以就早早收了手，把錢存著，以做后備之需。”

　　說著，他快速瞄了林鶯鶯一眼，繼續道，“小的在這里無依無靠，還沒人欺負。后來，幸有側妃相助，愿意收留。側妃還說王爺想把這里改成避暑宅院，讓小的多留意一些有才之士，小的就連招募都寫好了，就在房間里！王爺，小的雖然身份卑微，干的卻也是正經事，這些錢都是光明正大賺來的，絕非偷雞摸狗！你要是懷疑小的跟側妃……有什么，那可真是寒了側妃和小人的一片忠心！”

　　云溱沒想到他們居然有所防備，心頭不由一怔。

　　不一會兒，侍衛果然從房間找出了招募貼，晉王的眉色也在此時微微松展。

　　林鶯鶯眼淚汪汪，凌冽地目光暗中是掃了一眼云溱，隨后貼著晉王委屈：“王爺這樣來勢洶洶，竟是王爺以為妾身在外面……在外面偷人？王爺，鶯鶯何必如何呢！咳咳咳，妾身不適，后院還有丫鬟給妾身煎藥時倒掉的藥渣，王爺還不信的話，大可以找來郎中驗一驗！只要能讓王爺安心，不管做什么，妾身都沒有任何意見。”

　　“那你說，這里的鑰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我從未交予過你。”晉王的語氣軟了下來，不再是質問，而是疑問。

　　“王爺你在說什么呀，明明就是那天晚上你親手交給我的，你喝酒喝多了，這都不記得了，現在還要反過來誣陷我。”說著，林鶯鶯就拿起手帕又傷心哭起來。

　　晉王想起來，前幾天林鶯鶯去樹底下挖開了去年埋下的桃花釀與他一同品飲。那晚……的確有些醉了，有些事，也的確模模糊糊。

　　要說是他允了這把鑰匙，好像也有提起，也不是不可能。

　　聽著這些，云溱咬著牙，生氣道：“幾句花言巧語，就想把自己洗干凈了嗎！”

　　“芫兒！”晉王呵斥，一面將林鶯鶯扶了起來，“這次，的確是林側妃她做事不妥，所以才讓你誤會。既然是個誤會，這便罷了吧！”

　　云溱震驚，晉王此言一出，知道再無轉機了。

　　她努力了這么久，查了這么多，明明就是證據確鑿，卻還是被林鶯鶯幾滴眼淚也打敗了。

　　望著晉王滿臉心疼地擁著林鶯鶯起身離去，云溱心里悶著一股子氣。

　　回到王府，晉王就派人去找了郎中來為林鶯鶯看病，云溱站在大廳，看著晉王清點從當鋪贖回來的全部東西。

　　金銀珠寶，古董文墨，只要是值錢的都被林鶯鶯拿去當了。

　　可是晉王臉上卻沒有絲毫怒意，反而對這些寶貝失而復得表現地很高興，根本沒有追究它們為何會流落在外的意思。

　　面對這種結果，云溱真是哭笑不得，也終于體會在晉王妃心中的疲憊和無力。

　　不管你怎樣努力，都叫不醒迷戀夢境而裝睡的人。

　　晉王還斥責了云溱幾句，云溱隨隨便便應下后，落寞地離開前院。

　　路過祥園的時候，她停下腳步，思慮半會兒后還是沒進去。

　　本來勝券在握，就算晉王妃事后再責怪起來，她也有理由穩住她，可現在……

　　云溱嘆了口氣，直徑回了自己的院子。可是剛進門，她就看到晉王妃坐在廊子底下。

　　料想到她是為何事而來，云溱心里有些發虛。

　　晉王妃盯著她，眼里滲著陣陣寒意，沉著臉一言不發。

　　云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輕輕上前一步，還未開口便傳來她的怒喝：“跪下！這種事，你為什么要瞞著我！”

　　這幾天，晉王妃不見云溱，便親自過來尋找，卻撲了個空。

　　本以為云溱只是出門散步，可是她等了很久，仍然不見人回來。著急之下，她唯有逼問了這里的丫鬟。她很少生氣，丫鬟小廝們見了都嚇壞了，只好全盤托出。

　　“因為你不會同意我做這些。”云溱跪在地上，說。

　　從一開始，在決定借機打倒林鶯鶯的時候，她就已經讓身邊的人都閉了口，絕不允許向晉王妃透露半點。

　　晉王妃聽到她這樣說，更是氣了：“你明知道我不同意，卻還執意如此！”

　　云溱顧不了那么多地說道：“可我咽不下這口氣！林側妃得寸進尺，你真以為保持沉默就能夠一輩子置身事外嗎！”

　　就是晉王妃的忍讓，才讓林鶯鶯那樣囂張，才讓晉王毫不憐憫。

　　在他們三個人的角色中，晉王是負心漢，林鶯鶯越位者，他們都不是好東西，可在這府中沒有反擊，他們的戲碼永遠都不會結束，安分守己未必能保得周全。

　　晉王妃被云溱說的話給怔住了，激動的情緒忽如被一碰冷水澆熄，她上前摟住云溱，輕輕撫摸她的腦袋：“你以為我從未想過這些嗎，可她為人狡猾，詭計多端，她最擅長的就是未雨綢繆，搶在你前面把理由和證據全部擺好了！你這次做了這么多，是不是還是被她繞了過去？你今日做的這些，也不過是在王爺面前徒增礙眼罷了！”

　　云溱抬起頭，心中越發不解：“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什么都不做。”

　　晉王妃望著她，眼中含淚終是嘆了口氣，極為無奈地說：“我什么也不做，倒還能站在這個位子上，冠著晉王妃的名頭為你遮擋幾分風雨。可我若是做了，一旦倒下，你又該怎么辦？芫兒，是我懦弱無用。但我真的很害怕，怕你有一天會跟我一樣，在這個府里無依無靠。她要折騰就去折騰吧，我們不要搭理她了行不行？”

　　她心里的苦衷，沒人能夠體會。

　　以前李淑芫還跟著林鶯鶯的時候，她一個人呆在這祥園里，寂寞無助。現在她的女兒愿意回到她身邊了，她就該支撐起這片窄小的天地，不要讓女兒再受她這樣的苦。

　　然而，云溱的目光沉了下來，低聲問：“可是母親，如果她對王府不忠，你也能忍受她繼續欺騙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