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還是極其熱鬧的,王府里的每一個人每個細胞都盡力呼吸高漲,在期待著這個即將到來的小妾。
安承君邁開小步伐和錦瑟同行,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紡紗裙,襯托的整個人如出水芙蓉一般。
驀地忽然想到,古代的人納妾也是極其講究的,她這樣出去肯定會遭人閑話。
“錦瑟,是不是喜慶的日子里不能穿白色的衣服?”
安承君下意識地問了這么一句,錦瑟搖頭,“小姐,你是王妃,按理說王爺納妾是需要經過你的同意的,但是……”
“我懂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這樣出去就是明顯的赤luo裸的對別人的不尊敬,也是對馬上進府的新娘子的挑釁。
安承君忽然停住腳步,思索了一番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錦瑟,陪我先回小院換衣裳,再去前廳。”她不能遭人話柄。
兩人前腳才到小院,后腳便有小廝送來了衣裳,他拿著衣服的手都在顫抖,也沒敢抬頭正眼看安承君。
“王妃,這個是夫人送來的衣服,說是一會喜宴要穿。”
安承君一目了然,這已經是做了手腳的衣服了,那么她是進是退?
還在躊躇的空擋,那小廝說道:“王妃,我把衣服送到您的屋子,我這就離開。”
安承君想著姜婉是得有多可怕,這個小廝才會這么害怕。
“罷了,你放在梳妝臺上便可,謝謝了。”
小廝就差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妃,萬萬不可,小的受不起!”
錦瑟站在身后拽了拽安承君的衣角,“小姐,你嚇著他了。”
安承君還在發愣,待到明白過來小廝為何驚恐萬分的時候,那人已經進屋放好衣服妥妥地離開了小院。
她無奈地嘆氣,這里的破規矩可真是多啊!
人與人之間的平等真的那么難達到嗎?
“錦瑟,是不是我太隨和了,所以別人都會騎在我的頭上。”安承君沒頭沒腦地冒出來這么一句話,錦瑟也摸不著東南西北。
“小姐,您現在比以前好多了。”
“那我換衣裳,你在門外等候。”安承君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其實不是柔弱的小綿羊呢!
可能姜婉還輕敵了,不過她最大的成功就是絲毫不在意蕭以漸,卻辜負了姜婉對待她一片輕敵的心。
她拿起姜婉送來的衣服看了看,上面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不過淡紅色的衣裳胸前卻生出好一朵白花。
好看是好看,但是栽贓和陷害這種手段就低下了一點。
安承君拿出胭脂水粉,分分鐘把那朵白花搗鼓成粉色,就好像少女嬌羞的臉。
她這才從梳妝臺的小抽屜里拿出了一個荷包掛在腰間,飛速地換上姜婉送的衣服,看著鏡子里的人兒忍不住贊嘆,可真是美啊!
如果她沒猜錯,這含著淡淡的茉莉花香的衣服,其實上面灑了一層虱子粉,她要是一無所知天真的以為姜婉好心送來衣服,那就大錯特錯了。
要不是她懂得稍微多一點,肯定被姜婉當做草包耍的團團轉。
這個女人的心計其實不深,只要有點常識的女人都會識破。
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說的就是她吧……
安承君出門的時候錦瑟跟在屁股后面問道:“小姐,這衣服你不覺得怪怪的嗎?”
這個小丫頭的腦子終于開竅了嗎?
安承君不動聲色地掩面輕咳了一聲,“哪里怪了。”
“這衣服有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難不成夫人使了手段?”錦瑟一下子跳到安承君眼前阻止了安承君的前行。
在安承君沒有說出下一句話之前她試圖拉起安承君的手,卻被安承君巧妙地避開。
“錦瑟,有些事情你心里知道就行了,沒必要點出來。她使手段,我自然有對策,你今日盡量避開觸碰我,否則你可能就會過敏。”
安承君說的淡然,骨子里卻透出云淡風輕,且絲毫沒有壓力的感覺。
“小姐,過敏是什么?”
錦瑟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安承君,安承君只好回答:“就是你全身布滿了紅色的疹子,治愈很難!”
安承君是故意嚇這個小姑娘的,要不然她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然后徹底打亂自己的思緒。
怎么總感覺前廳井然有序的一切,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她每走一步,心里的猜測便會加深一分。
納妾蕭以漸根本不用出場,所以說這個小妾極有可能只是見她一面之后就獨守空房……
安承君有點心疼,太不公平了,一個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只能始終如一!
真是過分啊!
前廳火紅的“喜”字充斥著每一個人的眼睛,安承君問府里的管家,“王爺交代過什么沒有?”
管家看了安承君一眼,這個王妃也沒有傳說中那么無知啊?
反倒是知書達理懂得進退,他收回自己探索的目光,“王爺在琉璃閣,今日可能不過來了。”
所以說,這本來就是一場已經注定的獨角戲。
而她和那個未進門的小妾是臺中央的小丑?
安承君微笑著道了句“好”之后便坐在大廳最中間的椅子上等著了。
沈月嫁給蕭以漸尚書看起來是很滿意的,要不然嫁妝不會帶這么多,也不會派那么人送。
畢竟蕭以漸本不情愿,自己給自己長臉。
沈月掀下蓋頭露出一張清麗的臉,眼光若有似無地看了一下周圍,卻只有安承君一個。
暗淡了一點,還是露出迷人的微笑,“王妃,我是沈月,這杯茶您先喝了,以后我便是王爺的小妾,還請王妃多費心了。”
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安承君看著一身紅色嫁衣的沈月點點頭,“好。”
她接茶的時候手故意抖了抖,見沈月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她就已經大概知道什么了。
這或許是她又多了一個敵人吧。
才這樣想著的時候,就有小廝大吼“不好了,夫人遇刺了!”
聲音尖銳刺入安承君的耳膜,姜婉遇刺?
還有誰這么不長眼和王爺的心頭肉對著干啊?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月已經跑了,跟著小廝去了琉璃閣。
她是不是也該去湊一湊熱鬧?
王府所有的護衛都去了琉璃閣,順時間前廳只剩下安承君和錦瑟兩個人。
安承君面色凝重,錦瑟問道:“小姐,我們要過去嗎?”
“不,我們在這里等。”
該來的還是會來,不過是分毫的事情,姜婉算的可真是精密。
“小姐,我們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錦瑟緊張地看著前廳的四周。
燈火照在安承君的臉上,她冷漠的就不像這里的人。
月光蔓延了千里,卻照不透一個人的心。
等待了大概有一刻鐘,安承君向前走,“錦瑟,陪我在王府里轉轉吧!”
倘若有朝一日離開了,或許還有一些記憶證明自己來過這里,遇到的人渣給自己狠狠地上了一課。
錦瑟摸不透原因,只是靜靜地跟著安承君,后花園可以聽到陣陣蛐蛐的叫聲。
似乎在哀嘆生命短暫,蟬鳴已經距離她們太遙遠,安承君聽著假山后的水生,心突然就安靜了不少。
蓮湖邊站著一個吹xiao的人,聲音清幽,卻也令人心碎。
安承君頓住腳步,錦瑟剛要開口,她就做出了“噓”的動作。
兩個人邁著輕盈的步子靠近,是——司無涯。
安承君想,司無涯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是風liu倜儻的外表下包裹著一顆或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
簫聲停止以后,安承君賣力地拍掌,司無涯并無意外。
早在有人闖進后花園的時候他就察覺了。
仔細想想,王府里粗腦筋的人大抵只有王妃了。
司無涯將蕭藏進袖口,轉身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意,“王爺納妾,王妃可真是有閑情雅致!”
這話中有半分揶揄的意思,卻也包含著無奈。
因為是個人都可以看出來安承君不愛蕭以漸。
那么當初拼了命要嫁給蕭以漸又是為什么呢?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姜婉遇刺?”安承君也笑著向前走了兩步。
在能看清司無涯的面容的安全距離內,又稱贊了一句,“你吹的簫很好聽呢!”
“王妃這是在夸獎在下嗎?”
司無涯眼睛里都是笑意,就像有盛了星辰一般。
“你認為是夸獎就是夸獎,不過你在這里憂郁什么?難道你喜歡沈月?”
安承君忽然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眼睛跟牛眼睛一樣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司無涯。
沒想到司無涯兩眼迷茫,“沈月是誰?我為什么喜歡她?”
安承君原本憋在胸腔里的笑意就卡住了,難道聰明絕頂的她也有失算的時候。
“咳咳,其實沒什么了!”
“你能聽出我簫聲表達的意思?”司無涯有點好奇地問道。
“我隨口瞎說的,你別當真了!”
安承君極力否認,既然司無涯想要模棱兩可,那么她是非黑白絕不分明!
“是嗎?”司無涯拖長尾音驀地靠近安承君,兩人呼吸只間隔一公尺,安承君心臟卻不知所措地亂了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