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花如許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她現在雙臂沉重得快要抬不起來了,但是天生的韌性還在支撐著她往前頭奔跑而去,汗滴從眼角滾落,每一口呼吸都牽扯著她的胸肺。
校場外不知何時又被午休起來的漢子們圍住了,這次他們沒有嘲笑和譏諷,而是聲勢浩大地吶喊:“小白臉,快啊!你還剩半圈了!”
“你小子雖然看著娘們唧唧的,但我老徐承認你是條漢子了!”
還有各式各樣的鼓舞助威,花如許聽著心頭猛地一熱,她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奮力擺臂超前沖去。
“我…跑完……了?”花如許將包袱一把扔到了地上,喘著氣,竟然有些不可置信。
而后迎接她的是熱烈歡呼聲:“好樣的!”
她恍恍惚惚里就被大手拎起來,一個騰空,春風拂過面頰,原來她被眾人拋了起來,而后又接住。
天空湛藍,花如許心頭的陰霾散去不少。
“真是一點都不淑女。”她在心里疲憊地想,卻一點都沒被覺得冒犯的感覺,甚至有些振奮,如果這就是她以后將要面對的生活,好像……
也不錯。
個鬼!
傍晚,在諸位同僚熱情地邀請下,花如許決定收回自己的話。
“小花老弟,走啊,一起洗澡去!”徐校尉熱情地拍了拍花如許的肩膀。
花如許被他的熊掌拍得渾身一震,她顫了顫嘴唇,非常想吼上一聲:“登徒子,放開我!”
但是在眾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下,最后只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推脫道:“我、我不想以后在任務里給大家拖后腿,還想練練方才教得招式,大家先去就是,不必管我。”
馬校尉聞言感動道:“小花你真是太努力了,那我們就先去了啊,繞過前面的坡就是洗澡的湖,下次一起!”
花如許滿臉麻木,訥訥道:“下次,一起?”
眾人于是又拍了拍她的肩,揉了揉這個錦衣衛所難得一見的小矮子的頭,齊齊道:“下次一定一起!”
而后興致高昂地離開了。
花如許:“……”
他們走后,花如許這松了松其實已經軟綿綿的腿腳,聞見自己身上一天下來的臭味兒,認命地拿著小包袱躲湖邊的樹叢里等著。
蹲著蹲著,等腿都快麻了,才見到這群棒槌呼啦啦地走了,花如許見狀立馬竄到了湖邊,左顧右盼,確定沒人了,才褪去衣衫,躡手捏腳地走進湖里。
“呼,舒服……”身上的粘膩被沖刷干凈,花如許喟嘆了一聲,將頭埋進了水里。
其實水還有些涼,但是不洗是不可能的,明天還有訓練,這一天天的下來,大概得餿。
就在她想要抬頭時,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噗通”一聲地跳水聲!
花如許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嘴里吐出一溜串的氣泡,她這是在學巷口的周寡婦罵街。
“&%¥*#¥@……為什么這么晚,還會有人!!!”
可惜人家聽不見她在水里亂嚎,反而冷冷地退到岸邊警覺道:“誰?”
花如許聽見了刀出鞘的聲音,知道再不露面不能善了,只好抬頭喊道:“自己人,自己人!”
只是這一抬頭,正好看見那男人露了大半的身體,月色下,軀干挺拔修長,肌肉流暢白皙,每一塊好像都醞釀著蓬勃的爆發力。
是江辭樹!
花如許臉上一熱,瞬間又埋頭進了水里。
“怎么是你。”江辭樹則皺了皺眉,他看著那戰戰兢兢先冒了半個頭,然后又像是看見什么魔王一樣,縮回了水里的弱雞,到底將刀收回了刀鞘,走回了湖里開始沐浴。
花如許卻根本不敢搭話,她一個勁縮在角落里,時不時露鼻子吸口氣,兩只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江辭樹的背影,祈禱他快一點洗完走掉。
因為岸上沒有任何遮掩。
江辭樹卻覺得如芒在背,但他一轉頭,又只能見到一個烏漆嘛黑的后腦勺,江辭樹擰了擰眉往那邊走了兩步,卻聽見這弱雞驚恐大叫:“你不要過來啊!”
江辭樹腳步頓了頓,臉色不虞地盯著花如許道:“都是男人,叫什么,你怎么還不走。”
花如許委屈極了,因為江辭樹說了她正想說的話,但是在大魔王不善的視線里,花如許只能膽戰心驚答道:“屬下火氣旺,想多泡會兒。”
江辭樹聞言俊眉攏起來,他“嗤”了聲,突然又往前走了兩步,果然看見這弱雞又露出了驚恐的眼神,他頓時瞇了瞇眼:“你是不是隱瞞了什么?”
花如許緊張的目光頓時往天上亂瞟:“怎么會,難道屬下還能是個姑娘不成?”
“那你緊張什么?”江辭樹走得愈近,眼中流露出狐疑。
花如許內心煎熬,急智道:“因為屬下方才尿急,看見大人很是驚喜,一個不小心、不小心就……”
江辭樹聞言,臉色立馬黑了黑,只見他腳下一蹬,立即游去了岸邊。
花如許心頭莫名愉悅,但是沒等她開心起來,就看見回到了岸上的江辭樹,隨手拿了塊布,擦拭起烏黑的頭發。
然而見到那塊布,花如許的眼珠子卻要瞪出來了,她大叫道:“你!你快放下!”
那是她的裹胸布啊!
登徒子!
“為什么?”江辭樹的手頓了頓,眼神不善地望向花如許,花如許今天已經頂撞過他不只一回了。
花如許被那眼神看得背后一涼,小聲解釋道:“那是、那是屬下的呃、布……”
江辭樹的視線移到了白布上,果然不是他的。
而且這布頭裁得也奇怪,長長一條,竟然還帶了點香味,江辭樹立馬厭惡地將其扔回花如許的包袱。
他黑著臉飛速地穿上衣服,離開時陰沉沉對著花如許道:“今晚你與我同屋。”
這個花珩身上到處都古里古怪的,還是他親自看著比較好!
花如許卻只覺晴天霹靂!她表情再一次空白,游魂似地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