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鐘歡喜便穿戴整齊坐在床沿。
發了一夜噩夢的臉色并不能算得上是好看,甚至是蒼白的。
她唇線緊抿,秀眉微微蹙在一處,顯得整個人緊張慌亂。
對于鐘西樓,她是發自內心的怕了的。又怕又恨,只求找個機會,能與這狠心的男人同歸于盡。
但,嫁給他后,他就沒來過她的房。她殺他的機會,比以前還渺茫...
原本已經不怎么抱希望,但這次他竟主動邀約。
莫名其妙的,她心里涌起不好的預感...
“夫人,車備好了。”
門外女傭的聲音拉回思緒,鐘歡喜攥了攥手掌,深吸口氣,出門。
天色未大亮,坐在車窗能清晰的看到漂浮在空氣中的薄霧,長長吸口氣,沁涼的氣息便涌入胸腔。
大腦有一瞬的清明,鐘歡喜竭力保持著這份清醒,一路來到跑馬場——平望城最大的娛樂場所。
兵荒馬亂的時代,常常是雄杰遍野,也通常渣滓遍地,跑馬場作為鄔幫下產業,規矩最少,場面最大,平望城的達官貴人們最愛來這兒。
因此,即便是清晨,這地也擠滿了人。
鐘歡喜的到來,讓本身嘈雜的場地沉寂了一小陣,緊接著,更大的議論聲揭地而起。
“這不是三小姐么?”
“錯了,現在該改口少帥夫人了!”
帶著濃濃調侃意味的私語聲刺入耳膜,鐘歡喜細眉一皺,面色微微見白。
“不是說今個兒是少帥包場么,她來此處,難不成是少帥的意思?”
“誰知道呢,好了,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
隨著腳步走遠,對話聲也越來越小,鐘歡喜正在人海中尋著鐘西樓的目光,忽而因為其中幾個字眼而頓住。
鐘西樓包場……
她舔了舔唇瓣,心跳加速。
又來了,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感!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嘈雜的跑馬場內變得寂靜無聲,若不是她時不時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聽覺出了毛病。
“你怎在這里?”
身后突兀響起一句,冰冷的聲線似冬日屋檐下的冰棱子,猛地扎入心頭,鐘歡喜心口一疼,下意識回頭。
入眼還是那張她看了十幾年的面容,剛毅的輪廓一如既往的俊朗,如若忽略眉眼中毫不掩飾的不耐煩,這張臉會很賞心悅目。
心臟處早已麻木,鐘歡喜已經能做到波瀾不驚的面對他。
“是你約我來的。”她解釋。
鐘西樓聞言瞇了瞇眼,后轉身往跑馬場里頭走去:“隨你。”
他的態度令鐘歡喜生疑,分明是他約她來的跑馬場,如今的質問又是何意?
腦海中有一線思緒一閃而過,來不及抓住,鐘歡喜的眸子便唰的下瞪大。
只見本應無人的跑馬場內,一擁而上的一大批攜槍帶劍的憲兵,幾秒之內,隱藏在跑馬場內的每一個角落里。
一眼看去,跑馬場還是那個無人的跑馬場。
若不是親眼目睹這一過程的鐘歡喜,幾乎也真信了此刻自己的眼睛。
心頭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她緊緊盯著鐘西樓,看著他設下這一局,此刻正胸有成竹的坐在欄桿邊,鷹眸俯視場內。
毫無疑問,他在守株待兔。
可那只已經被他視為獵物的‘兔子’究竟是誰?
一刻鐘后,鐘歡喜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她微張著唇瓣,眸光死死的盯著打斗聲里的熟悉的身影,待真的看清那人的面孔時,她心驟縮,猛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