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盈利，也不過是以最小的價值獲得最大的利益。而寧翠坊的首飾雖然精致華貴，可是伙計事件冗雜，再加上成本，這一套算下來，所獲無幾。”

　　薛嫣淡淡地說道，一旁謝石的眼神忽然就是一亮，示意她繼續。

　　“而寧翠坊的對頭，也便是花箋棧，雖然新起，可這幕后的主人卻別有一番心思。不光在這鋪面上下了功夫，就連首飾也極為巧妙。”

　　薛嫣說的累了，便端起一杯旁邊有些涼的茶水，淺淺酌了一口，蔥白的細指撫著青瓷杯盞，一雙流光目燦若星子。

　　謝石在一旁細細地聽著，同時自己也在思考，在外行人的眼里，雖然兩家平分，可是卻只有極少的人知道，寧翠坊已經漸漸走了下坡路。

　　眉目一擰，“那，按姑娘的意思是——”

　　“承百年基業雖利，可也不能固步自封。謝老板，你不覺得這鋪子該好好整治了么？”

　　她的話只說了三分，像是說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有說。

　　謝石臉色由疑惑逐漸轉為明白，聰明人之間的話自然用不著多說。

　　“至于鋪子里的首飾樣式，隔日我自會命人送過來，珠釵銀釧，到時老板拭目以待便是。”

　　謝石朝薛嫣行了個禮，“謝某在此謝過姑娘，不知姑娘是哪家府里的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提就是。”

　　所得必有所出，這點道理謝石還是明白的。

　　若是打造那種東西的話，自己將軍府小姐的身份還是不便暴露的，況且她和太子的婚事，也鬧得夠了……索性含糊了過去。

　　“我倒是有幾件東西需要定制，就麻煩謝老板了。”

　　謝石又哪里不敢答應，連連點頭，只是聽了她說的要求后，又重新審視了她一眼。

　　明明是個官家小姐，偏生要準備這些防人殺人的利器，雖然心里疑惑，可謝石也沒有多問。

　　只有真兒聽了之后，心里有些難受，在自家府里還得處處設防……

　　小號紫金毫細勾，只見女子手腕微動，紙上便出現了一支發簪，而后又在旁邊重新添了一些東西，重重之下另有機關。

　　最后又畫了一枚似鐲似護腕的東西，設計精細。

　　看似簡單的東西卻可給人致命一擊，皆在于她的手中算計。

　　“不知貴鋪能否做出來？”她放下筆，看著桌上的圖紙，似乎哪里還差些什么東西。想了想，還是先做那枚簪子，將另一張圖紙給收了起來。

　　謝石不由得在心里贊嘆一聲，自己做生意多年，金銀鐵器自是接觸不少，而多年前又恰巧得了一塊九天玄鐵，也當是對她的酬謝吧。

　　“姑娘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匠人打造，至于材料，便用我那塊無意得來的玄鐵，謝今日指點。”

　　薛嫣點點頭，告別了謝石，正出鋪門的時候，迎面便撞上一個女子。

　　撲面的濃郁香氣讓她忍不住皺了眉頭，她嗅覺向來敏感，即使是在別人嗅來好聞的氣味，她也是有些忍受不了。

　　還沒等她說話，尖利的婢女聲在耳邊劃過，“知道你撞的是什么人么？傷了我家小姐，便讓你在這京城里呆不下去！”

　　抬眼一瞧，正是之前剛見過的幼時玩伴，謝簾玉。

　　故人相見，卻再沒有幼時的親熱，倒不如陌生人來的信任。

　　“住口，薛小姐也是你能責怪的？晦目不識！”

　　只見謝簾玉直接攬袖揮掌，低喝一聲，教訓了丫鬟，而后再對著薛嫣時，已是笑意盈盈。

　　前去攜了薛嫣的手道，“丫鬟不識好歹，誤罵了嫣妹妹，還請你饒過她。”

　　主仆倆倒是唱的一出好戲，即使心里再清楚，這面上的功夫還是得做的。

　　“畢竟是謝小姐的丫鬟，自然得原諒。”薛嫣一臉云淡風輕，卻絲毫沒有以姐妹相稱，“再說，也的確是我沖撞了你。”

　　明顯感受到薛嫣話里的生疏，謝簾玉本來也是不想搭理她，可是又想到孟夜橋對她的維護，又想借著她去接近他。

　　而聽到聲響的謝石也出來了，只怕出了什么事，見兩人認識，這才放下心來。

　　謝簾玉又強顏笑了起來，道，“這家鋪子是我家的，若是妹妹有什么想要的首飾，只管跟我說一聲便是。”

　　言語只見有著自信與高傲，想她太師之女，也的確有幾分資本。

　　“謝過謝小姐美意了，只是將軍府雖然不大，我買首飾的銀兩還是有的。”

　　正好謝石也走了過來。

　　“簾玉丫頭，今個兒怎么有空過來了？也不提前通知我這個舅舅一聲。”謝石對著謝簾玉招呼，兄長一向家教嚴格，這個侄女兒可是很少出來。

　　“半月后便是皇上的生辰，爹爹說呀，讓我置辦些首飾，可別丟了他老人家的臉。”謝簾玉笑著，可眼里卻明顯劃過一絲嬌羞。

　　到時皇子王爺，各家俊杰都會到，謝太師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既然是親戚，那兩位也有好多話要說，我先去別處湊個熱鬧，便告辭了。”

　　“那等我選好了首飾，會親自登門拜訪送與妹妹，以請今日之罪。”臨走之際，謝簾玉又找了個借口。

　　薛嫣再不說話，回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仿佛將一切看的清楚。

　　等人遠了，謝石這才問起薛嫣的身份。

　　謝簾玉冷笑一聲，“將軍府大小姐，也就是成了親卻沒有過門的太子妃，舅舅也有所耳聞吧。”

　　謝石若有所思，倒是可惜了這女子……

　　出了寧翠坊的門，目的也達成了一半。大街上依舊是人流不斷，腳步不停。

　　走著走著，薛嫣在一家賣雜物的攤前停下了步子，真兒一下子便撞到了她的背上，一時吃痛。

　　“小姐，你——”

　　“我帶的銀兩不夠，你回府再幫我去取一些。”薛嫣無意拿起攤上的一把匕首把玩，鑲嵌滿了寶石翡翠。在大街上隨意擺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兒見她饒有興趣，自己也看不出個什么門路。也只好應了，“那小姐你在這里等著我，我一會兒便回來。”

　　“嗯，等著你。”薛嫣低頭間，唇角微微抿起，看來，事情有些棘手呢。

　　那攤主見她有興趣，戴草帽的頭微微揚起，露出瘦削卻極其精致的下巴，一出聲，竟是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