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楚宅吃飯的事情過了幾天后，司瑾總算交上了Mixage的合作設計稿，和陸喬出去喝酒的時候，她順口把在楚宅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陸喬。
這位在外面比她還要灑脫的多年閨蜜聽完后笑得前俯后仰的。
“藥……藥……”陸喬模仿著沈安棠，靠在司瑾的肩膀上，伸手比了個手勢，“切克鬧！”
“你別學了，我要惡心吐了。”
司瑾翻了個白眼，喝了一口酒，把那股惡心給壓了下去。
“惡心，那不正好，趕緊告訴兩家人，你覺得惡心反胃，他們保準覺得你懷孕了，一旦你懷孕了，哪還有沈安棠什么事兒。”
“陸喬，我累了。”司瑾斂了面上的神色，即使她表面上裝得再若無其事，也仍然避免不了內心的受傷。
楚牧彥那種擔心和溫柔，她從未擁有過。
哪怕他看到了沈安棠的所作所為，哪怕她證明了自己，在他眼里，似乎仍然不值一提，也根本比不上沈安棠的一根毫毛。
“再這么熬下去，我會扛不住。”
再堅強，她也不過是個女人。
她躲著楚牧彥，告訴自己只是因為不知道該怎么離婚才不見他，但其實，她是真的害怕看到楚牧彥對她的所有作為都無動于衷的模樣。
那讓她感覺，比死還要痛苦。
“攤牌吧，”陸喬嘆了口氣，“直接告訴楚家離婚的事，不管結果如何，你只要表態了，什么孩子的事，沈安棠的事，就都不是事了。”
司瑾一口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喝到了肚子里，明明酒精上頭，卻感覺自己格外清醒。
可能真的是時候了……
第二天工作時司瑾就心神不寧，最后還是把要離婚的事情告訴了楚家，她不僅要讓楚牧彥清楚，她想要離開他的堅定決心，更是想徹底擺脫“楚夫人”這個名頭。
可她在告訴楚家的時候卻忽略了一點，早在兩年前，司家人想盡手段把她送到楚牧彥床上的時候，楚家和司家就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所以當她在和品牌商談完合作后，出來看到司惠的時候并沒有多想。
“你怎么在這里？”司瑾走到司惠面前，心里還有些奇怪，“我們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司惠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熱絡地挽著司瑾的胳膊，“哎呀，你看你說的，這不是你姐夫公司開拓了新的項目，拉你去捧捧場嘛。”
正好晚上沒什么事，司瑾也就上了車。
“來，喝點水。”
司惠順手把放在一旁的一瓶水遞給了司瑾，也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她的事，“我都聽媽說了，說你不打算生孩子？”
“那你沒聽她說，我要和楚牧彥離婚？”
司惠一怔，又看了一眼司瑾拿在手里的水瓶，僵硬地笑了笑，“你這么做可就有點不懂事了，媽為了讓你嫁給楚牧彥廢了多少心思，你怎么能說離婚就離婚呢？”
司瑾看著窗外，顯然不想再聊下去了。
“這都兩年了，你還沒能成為楚家人，說出去丟不丟臉啊，我們司家還能養你一輩子啊？”
“我記得我沒求著讓你們養。”司瑾冷冷的看了司惠一眼，“當初如果被送到楚牧彥床上的人是你，你還會這么說嗎？”
司惠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就拔高了嗓門，瞪著眼睛看司瑾，“如果不是我們司家，你又算什么東西？連你的親媽都不要你，我們收養你你就該感恩，知道嗎？”
司瑾死死地捏著手里的水瓶，眼底深處是輕易看不出的恨意。
如果不是司家人的威脅，她恐怕這輩子都不知道生母到底是誰，但也因為司家人，她從此離開了孤兒院，雖褪去了孤兒的身份，過的卻還不如孤兒。
而司家人一直只當她是個工具，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品。
司瑾只覺得心口疼得厲害，像是又一萬根鋼針扎在心上，針針到肉卻不見血。
“停車！”
司瑾冷喝一聲，車停在了馬路邊，司惠見狀趕緊拉住她，“你要干嘛去？”
“當司家私生女的這十幾年，是我最痛恨的日子，我寧愿做回孤兒。”司瑾甩開她的手，伸手打開車門。
司惠趕緊又拉住了司瑾，扯出一個很難看的表情，“就算你再否認，你身體里也留著司家的血，而且這外面這么多人，你不會希望你大設計師的名頭上掛一個連親生姐姐遞的水都不愿意喝……的名頭吧？”
司惠這話聽得繞得很，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司瑾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又伸手扔回了車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卻沒有看到司惠臉上那慢慢浮起的詭笑。
沒走幾步，司瑾就察覺出不對勁，她不僅有些腿軟，頭還有點暈。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但疼痛并沒有緩解她的癥狀，她低著頭，都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重。
那瓶水……那瓶水有問題！
但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面前已經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她狠狠地栽倒在地。
……
司瑾再睜開眼時，面前卻是陌生的一切，她下意識想坐起來，卻渾身沒有力氣，渾身更是燥熱難忍，她發狠似的咬了咬舌尖，短暫清醒了一下，才看到床邊的男人。
“怎么是你……”
楚牧彥看著手里的離婚協議書，輕輕兩下，撕成了碎片。
“你把離婚告訴了家里人，司家人就只好故技重施，把你再次送到我的床上。”
司瑾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她憤恨地看著男人足夠冷靜的側臉，思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
所有人以為，司家人不折手段趁楚牧彥醉酒將她送上他的床。
殊不知，當時的楚牧彥清醒得很。
他的手滑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而嘴里喊著的，卻是沈安棠的名字。
那一次，她是在自己騙自己。
但這一次，她不想再騙自己了。
“別碰我！”司瑾抄起床邊的煙灰缸，晃晃悠悠地對著楚牧彥，“你的觸碰讓我覺得惡心！”
楚牧彥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手一松，攥在手里的合同碎片像雪花一樣灑落在地面上。
司瑾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害怕自己再一次沉淪，更害怕自己會懷上楚牧彥的孩子，她再清楚不過，司家人想要的，從來都不止是讓她嫁給楚牧彥這么簡單。
“你滾……滾開……”司瑾一下子沒拿穩煙灰缸，煙灰缸砸到身后的墻面上，可她仍然死死地捏著煙灰缸，鋒利的邊角一下子割開了她的手，鮮血順著白皙的胳膊滴了下來。
楚牧彥站起身，準備離開房間時卻看到了這一幕，驀地瞳孔收緊，抓住了她揮舞的胳膊。
“別動！”
不只是楚牧彥的聲音太大還是真的感受到了疼痛，司瑾愣愣的看著他，意識到他在靠近自己，才掙扎道，“你別動我，我——”
“你想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司瑾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楚牧彥，平時都是冷漠，森涼，漫不經心的他，此刻就像散發著光芒的撒旦一樣，既令人向往又讓人害怕。
楚牧彥掰開了她的手指，把破碎的玻璃渣一點一點挑了出來。
楚牧彥的手很好看，干凈修長，指節分明，此刻染上了血跡，動作和神情完全不相符的溫柔。
司瑾看著看著，突然就流下了眼淚。
“以前……你在我夢里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楚牧彥突然停住了動作，他側頭看著司瑾，她的雙頰透著異樣的粉色，一雙昔日明亮的眸子此刻滿是淚水。
然后，她就這么看著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司瑾！”
在她突然沒有了生氣后，楚牧彥第一次感到心頭一陣發慌，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了身體滾燙的她，第一時間撥通了電話。
“現在立刻叫陳醫生來別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