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一直站在院子外面等。
漆黑的夜景里看不見人,他心急萬分,正來回踱著步,驀地聽見腳步聲,他一抬頭就看見謝惋飛快的跑來。
“徐伯!”
“丫頭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徐伯看她跑的氣喘吁吁,急忙扶住她,夜深他眼神不好,沒看見她身上裹著的衣服是軍服,只關心她跑出去整整一天去了哪里。
謝惋興奮的來不及做解釋,抓著徐伯的手小聲問:“師父在嗎?”
“在在,找了你一個下午都沒找到,現在氣的正在里面抽煙呢,丫頭,你進去可得好好認錯……哎,丫頭!”
徐伯話還沒說完,謝惋已經跑去屋子里了。
茅草屋里簡陋至極,蠟燭泛著幽暗的燈,謝揚生點著旱煙,眉頭緊鎖,臉色也不好看。
謝惋在門口剎住腳,沉了沉心思才邁腳進去。
“師父,我回來了。”委屈巴巴的小聲音。
謝揚生嗓子里哼一聲,低聲道:“你此番是長本事了,一個人出去不說,天黑了才知道回來。”
“惋兒惹師父生氣了,惋兒跟師父道歉,師父不生氣了好不好,生氣使人愁,一愁便老,師父可不能搶徐伯的飯碗去演老生!”
站在外面的徐伯因為擔心她,始終提心掉膽的,一聽她那話立刻笑起來。
丫頭是長大了,都敢開班主的玩笑了。
謝揚生的確很擔心謝惋,他一手看大的孩子,從來沒離開過他身邊,忻東郡這么大,他下午沒找著的時候真是心急如焚,放才點煙的時候就在想要怎么罰她。
可見了她又舍不得了。
“去哪了?”謝揚生把磕著煙灰,故作生氣的問。
“嘿嘿。”謝惋興奮不已,走近他道:“師父,咱們春盛居要揚名立萬啦!”
“你又闖禍了是不是?”謝揚生一聽那話,煙袋鍋子立刻舉起來。
謝惋抬手擋著,急聲道:“我保證,這次絕對沒有闖禍!”
見謝揚生手沒落下,她雞賊的把他的煙袋鍋子接過來,笑盈盈道:“晉北大帥沈翊平下月初六要在家中給百天的兒子辦生日宴,六喜番出了點事,他們找不到唱戲的戲班子了,正巧我在泓樓撞見了沈大帥,我毛遂自薦,提了咱們春盛居的名字,大帥人好,給了我一張名帖,叫咱們明日上午去大帥府。”
她避重就輕的把六喜番刺殺的事折了過去,掏出名帖遞給謝揚生。
謝揚生臉上帶著驚訝,怒道:“你去泓樓了?那兒的人能讓你進?你老實說,是不是還闖了別的禍?受沒受傷啊?”
一想到謝惋自己跑去泓樓,還見到了晉北的大帥,謝揚生就嚇得渾身汗毛都戰栗起來。
“當兵的殺人不眨眼,你可別惹上他們!”
謝惋急忙搖頭,安撫道:“其實沈大帥人挺好的,我穿成這個樣子,報了咱們春盛居的名字,人家一點都沒嫌棄,還怕我冷,遞給我一件外套呢!”
想起外套,她急忙脫下身上的衣服,小心疊起來:“這衣服矜貴的很,明天還得給送回去,別弄臟了。”
謝揚生看著那張名帖,上面沈翊平三個字透著貴氣。
他看了良久,謝惋以為他在猶豫,急忙勸道:“師父,論唱功咱們不輸六喜番,只要這次沈大帥兒子的百天宴咱們唱好了,往后咱們在忻東郡就算出人頭地了,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
“這么好的機會,一定要抓住啊!”
達官貴人家也喜歡攀比,像春盛居這樣的小戲班,樂器舊,唱角兒沒名氣,想要混出頭簡直難上加難。
師父每次去拉生意都會被羞辱一頓,謝惋實在心疼,這次才兵行險招。
不過老天眷顧,算是有了希望。
“師父……”見謝揚生不松口,謝惋上前撒著嬌。
徐伯在外面一直聽著,擔憂道:“軍爺家可不好伺候,萬一……”
“惋兒說的對,這是好機會。”謝揚生贊許的點點頭,謝惋一聽他應允了,高興的拍著手,興沖沖的往外跑:“我去告訴師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