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是素紗縈繞的床幔,我伸手摸了摸,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
手!
我激動不已,將雙手置于眼前。十指青蔥修長,潔白溫潤如玉,指甲瑩潤透亮,指腹飽滿有彈性。
正感慨時,一張熟悉的臉探到我眼前。
延頌神色淡淡,仿佛并沒有因為多了個女人而有任何驚詫。
我正猶豫要如何開口解釋,亦或是如何隱瞞之時,延頌已戳穿我的身份。
「變成人也還是丑。」
我深呼吸,心中默念了三次「我不生氣」才覺得好了些。
延頌嘛,我能指望他嘴里拉出什么好屎來?
「醒了就趕緊爬起來。」說罷,延頌起身整理好僧袍便往外走去。
我急忙要跟上,腳尖踩到地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穿衣服,為難之際,瞥見床頭置了一套水綠色衣衫,地上也放了一雙相稱的鞋襪。
這禿驢,懂的倒是不少。
我這雙腿用得還不甚熟練,延頌大步流星在前面走,我一路小跑地跟著,偶爾氣不過,便小聲偷罵他兩句。
直走到太陽高懸又西沉,他終于停在了一條河前。
河水渾濁發黑,翻騰滾滾,令人生畏。
我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罵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跳進了河里。
娘的,跟人相關的事兒,延頌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干。
除了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嗆了幾口水,后面有靈力護體,倒也還算安穩。
偶有幾只怨靈試圖撕咬我們,剛靠近便被延頌的佛光炙化成灰燼。
只余凄厲的慘叫聲。
他好像很憎惡這些怨靈。
沉了不知多久,怨靈越來越多。我們靠近一處漩渦,一處由數不清的怨靈組成的漩渦。
這些怨靈個個面目扭曲,或猙獰大笑,或哀怨泣哭,或癲狂大叫,或狂躁沖撞。離得近了,直嚷得我腦瓜仁子突突直跳。
看到延頌來了,怨靈們似有些害怕,又有些生氣。游動的漩渦松散了不少。
我這才隱約看見里面的樣子。
一白衣女子正安靜盤坐在漩渦中心,瘦弱無骨,身軀幾近透明,白衣獵獵,與黑色渾濁的河水形成強烈對比。
延頌的手緊了緊,握的我手腕生疼。
我掙扎了一下,他這才松了松,拉著我穿過層層怨靈,來到女子身邊。
那女子面容很是蒼白,神色呆滯,雙眸無神,口中還在囁嚅著什么。
一只膽大的怨靈猛沖而來,待延頌反應過來,那怨靈已朝她撕咬了一口。
延頌暴怒,大掌一揮便將那怨靈灰飛煙滅。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女子的身軀好像又透明了些。
延頌取出小金仗,施法將里面的力量引去。
我正看得起勁,他又一把抓過我的手,割開一道傷口,引了我的血一道到那女子身上。
我痛得吱哇亂叫,手卻被他按住,動彈不得。
「你與她同出一處,得她點化,定能助她緩解痛苦。」
同出一處?
得她點化?
什么意思?
還不待我細想,我發現那女子的身軀竟開始實體化起來,面頰越來越飽滿有氣色,雙唇也不再蒼白枯涸。
「延頌你個狗東西,你給我撒開!老子快疼死了!」我不斷進行語言輸出,卻沒能打斷他分毫。
直到我的身體越來越冷,意識開始昏沉,他才緩緩停下。
我一頭向前栽去,終于聽到了那女子說了什么。
「以我神魂,鎮邪神四方,護三界安寧,無憾無悔。」
原來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