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腿一軟差點就給跪地上了,雖然說自己丈夫是伯遠侯,但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閑散侯爺,就是打死她也不敢得罪擁兵數萬,在朝堂上一呼百應的杜云亭啊。
“將軍,是愚妹不知禮數冒犯了夫人,還請將軍恕罪,若有什么不順意的地方,只管罰我們兩人好了。”大夫人咬著牙艱難地說完這句話。
杜云亭的目光落在宋暮云身上,后者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跪在銀白月光下的眾人:“懶得理他們。”
她徑直朝侯府的大丫鬟走去:“喂,把工錢給我。”
大丫鬟哆哆嗦嗦地將自己的錢袋雙手捧過頭頂,頭愣是一下都沒敢抬起來,宋暮云打開錢袋子,從里面取了兩塊和她之前拿的差不多大小的銀子出來:“我只拿我該拿的,還你。”
拿大丫鬟根本就不敢接,宋暮云將錢袋放到她面前,轉身對杜云亭道:“我們走吧。”
杜云亭點點頭,也沒管跪了一地的侯府眾人,與宋暮云并排離開了這里。
就著潔白的月光,宋暮云輕嘆了一口氣:“世界上是有換魂術的對不對?”
“怎么突然問這個?”
“沒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回去了。”
“為什么?”
“剛剛那些人,他們前一秒還在欺負我,下一秒就跪倒在地,他們對我的尊重,不是基于人本身的尊重,而是因為我是你的夫人。”
杜云亭望著宋暮云的眼神那種探究的意為更濃了:“世人畏威不畏德,不都是如此嗎?還是說你不喜歡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
宋暮云停下腳步,手背在身后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不,也是,有一點吧,我在意的點是,他們并不是因為我宋......宋熹微本身而尊重我,而是因為我作為你的妻子才尊重我,盡管我是一個很不錯的糕點師,但我在這里得不到任何的認可,我永遠只能以丈夫的榮光為榮光。”
杜云亭抬手,宋暮云還以為他惱羞成怒要對自己動手,彎了下膝蓋躲開了。
“頭上有顆草。”
“啊?哦,謝謝。”宋暮云抬手將雜草摘下。
“世道如此,男尊女卑已近千年,女人在這世上確實活得比男子艱難得多,換魂的事情,我會讓底下的人多多留心。”
“哎!拜托拜托,不要只是留心,一定要上心,上心!我不想再待在這里了!”
杜云亭放在袖子下的手緊了緊,面色微恙徑直離開。
宋暮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作為一個男子,能夠承認一個女人艱難的處境已經不易,更何況他還是一個生活在千年前的古人。
她心里第一次升起了這樣奇怪的想法:如果這個丈夫,是跟我同時代的人該多好。
“哎,你等我,等等我。”
宋暮云追上去,將軍府的馬車剛好到門口,她剛準備爬上去,卻別坐在車夫旁邊的侍衛星影給攔了下來。
“夫人,將軍有令,讓夫人自己走回去。”
“為什么?!”
她當然沒有得到回答,眼看著馬車就要走了,她一把扯住車簾腦袋探進馬車里質問道:“哎,你明明自己說的和我一起坐馬車回去啊,為什么現在又反悔了?”
杜云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宋暮云心里微微慫了一下。
“不順路。”
“不順路?你不是回府里嗎?”
“不是。”
“那就不能送送我嗎?很快的,你看天都黑了。”
“你不配。”
宋暮云的心像是被小小刺了一下,她不自覺松開手往后退了幾步,馬車擦著她的身體疾馳而去。
她抬起微紅的眼睛望著消失在拐角的馬車道:“不給坐就不給坐,說話那么傷人干嘛。”
說著,她放下袖子一步一步朝將軍府走去。
宋暮云剛踏進將軍府就覺得氣氛仿佛有點不太對,雖然平日里下人們都害怕她,但是今天怎么感覺大家避她就跟避瘟神一樣呢?
“小.......”
在庭院內掃地的丫鬟連忙低頭行禮:“夫人,老夫人回來了,正在堂上等你呢。”
“老夫人?”她婆婆?看這群人的反應,這婆婆貌似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啊。
“是的,老夫人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夫人您還是快去吧。”
宋暮云腿都快挪不動了,她現在只想往外跑,不想進去啊,但該來的還是要來,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喜鵲走道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開口道:“夫人,請吧。”
宋暮云硬著頭皮踏進大廳,縱然是做好了準備,但眼前的一切還是差點讓她背過氣去。
她和楚空松好不容易攢的廚房工具一個個都被摔在地上,有的已經四分五裂了,很明顯被摔過后還被人暴力打砸了。
堂上坐著的老人身著一套土色緞面長襖,銀白相間的頭發下帶著一條翡翠抹額,抹額下面是一雙銳利的眼睛。
宋暮云被她盯得心驚肉跳的。
“放肆,見了老夫人,還不跪下行禮?”
宋暮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個事呢,兩邊的丫鬟上來就壓著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雖然地上鋪著地毯,但還是磕得她生疼。
“熹微,我聽府上的人說,你做起生意來了?今日伯遠侯府宴席上的糕點,不僅是你親手做的,還是親手送過去的?”
宋暮云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沒錯。”
老夫人冷笑一聲,那笑容和杜云亭簡直如出一轍:“好好一個將軍夫人,好的不學,偏偏去學這些下九流的東西,而且還親自出去拋頭露面,你是嫌丟我將軍府的臉沒有丟夠嗎?”
“丟臉?可是我什么都沒有做啊。”
“什么都沒有做?”老夫人的目光掃過地上的鍋碗瓢盆。
“我將軍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喜鵲,把休書拿過來。”
宋暮云驚了:“玩這么大?”
喜鵲將休書遞到宋暮云面前,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接下的時候。
身旁伸出一只手將信給接了過去。
宋暮云轉過頭,沒想到竟然是匆忙趕回來的杜云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