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說的難道是老夫人么？”晚秋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夏姨娘口中的第二個人是誰。

　　夏姨娘卻是話鋒一轉：“你讓晚冬去七小姐那里，是怕沾染病氣吧？”

　　晚秋聞言心中一驚，她了解夏姨娘的性子，既然她敢問，那自然是早就知曉了內情，繼續隱瞞只會更壞事，于是立刻跪下來道：“主子息怒，奴婢也是一時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是害怕七小姐的病會傳染，還是害怕……害怕她知道，你就是那個害了她的罪魁禍首？！”夏姨娘陡然拔高的音調讓晚秋一個激靈，她連忙跪倒在地辯解道：“主子，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啊。”

　　“不明白……呵……”夏姨娘冷笑：“七丫頭的病會傳染這件事還沒有傳出來，你卻已經知道了，而且避如蛇蝎，看來你對她這病，知道的怕是比太醫院的大夫們還清楚！”

　　“姨娘冤枉啊！”晚秋立刻匍匐到夏姨娘的腳邊，緊張地抓住她的裙擺：“奴婢，奴婢只是擔心而已，并不清楚是什么情況，而且聽三少爺說的那么兇險，奴婢真的是膽小，害怕啊！”

　　“你膽小？呵呵……”夏姨娘仿佛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俯身看著一臉驚淚交加的晚秋：“如果你真的膽小，就不會對云嬤嬤下手了！她養育了你十八年，如果不是她心善救了你，你早就凍死在宮外了！”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夏姨娘的控訴如兜頭冷水落下，澆得晚秋瑟瑟發抖。

　　怎么會這樣，自己明明這般小心，明明處理掉了一切證據，怎么還是會被她察覺？！

　　夏姨娘用力捏起晚秋的下巴，長長的指甲已經掐進了她的肉里，晚秋卻顧不上疼，因為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夏姨娘的手段。

　　“大人！”時隔十幾年，她終于又喚出了這個稱呼：“圣女大人，晚秋跟在您身邊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行行好，放我一馬吧！”

　　“放過你？”夏姨娘的手收得更緊，晚秋的面頰上立刻出現了兩道血痕。

　　“放過你，誰來替嬤嬤報仇，看在你跟了我這么多年的份兒上，我留你一個全尸。”

　　竟然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

　　晚秋眼中劃過一抹厲色，伸手迅速地掏向懷中，夏姨娘又怎么不會注意到她的動作，只見夏姨娘腳尖一抬，十分迅速地踢向她的胸口，晚秋的兇器還來不及掏出，就受到了重重一擊，整個人被踹飛出去，撞到了一旁的桌角，額頭上頓時鮮血淋漓。

　　“噗！”那一腳的力道著實夠狠，晚秋喉頭一甜，一口血立刻噴了出來。

　　她真的是要殺了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的晚秋突然仰天長嘯，目光兇狠地盯著夏姨娘，仿佛想要用怨毒的目光將她撕碎。

　　“原來這才是你的本性。”夏姨娘眸光一寒，有些懊惱自己至今才看透這張畫皮底下藏著的是怎樣一個妖魔。

　　“哼！”晚秋冷哼，強忍著身體的疼痛盯著夏姨娘，再也沒了方才苦苦哀求的卑微狼狽：“冉夏，我也沒想到你的本性居然這樣涼薄，我像狗一樣伺候你這么多年，到頭來，你卻要殺我！”

　　“這是你咎由自取！云嬤嬤待你那么好，你為什么要……”夏姨娘每每想到這里，都覺得心痛如絞。

　　“不！她才是咎由自取！十三年了，都十三年了，你們還看不明白么，那個人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她根本就不會回來了！你們卻還要在這府里茍延殘喘，天天被那些奴才們欺壓，活的還不如一條狗！這樣的日子！有什么指望！”晚秋第一次將壓抑在心中的這些反怨憤全部說出來。

　　她怎么能不恨，原本她是下一代圣女的繼承人，可是希氏皇族覆滅了，攝政王奉翎上臺，那個人的羽翼被一點點剪除，她的一切夢想，都隨之破滅。

　　最可惡的還是這幾個頑固的女人，抱著大巫師一個莫須有的預言仰人鼻息地活著，她的歲月，她的青春，全都耗在這上面，難道這一輩子，都只能做別人的奴才么？

　　不！她不服！

　　她晚秋生來是要做大夏皇族高貴的侍女的，而不是如今阮府這個任人呼來喝去的奴婢！

　　所以秦氏伸出的橄欖枝，于她而言仿佛是救命稻草。

　　她一定要狠狠地抓住，才能做人上人，任何擋了她道的，都得除掉，誰讓云嬤嬤那么不識相，撞見了不該撞見的呢。

　　這樣也好，她正愁沒有理由將那個加了料的荷包交給夏姨娘。

　　夏姨娘見狀已然明白了一切：“既然如此，你害我就是了，為什么要牽連無辜的人，那日我將荷包給七小姐，你本可以想辦法制止的，你為什么沒有！”

　　聞言，晚秋無力地閉上了眼。

　　是啊，她為什么沒有呢，如果說是怕暴露，其實她有信心不會讓夏姨娘猜忌。只是當時夏姨娘將那個荷包送出去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松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是她兒時的夢想，她一直仰望著她，哪怕她后來淪落至此，也始終將自己當做姐妹看待。

　　一念之差啊……

　　愿賭服輸。

　　晚秋突然笑了起來，她望著夏姨娘，惡狠狠地詛咒道：“冉夏，早晚有一日，你的下場會比我還慘！”

　　“是么，那我等著。”夏姨娘冷冰冰地突出這一句話，袖中的銀針飛出，快準狠地刺入了晚秋的命門。

　　“哈……”她的笑聲戛然而止，最終定格的表情十分猙獰，宛若阿鼻地獄中爬出的厲鬼。

　　阮寧沖入屋內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見到阮寧，夏姨娘流露出些許慌張：“寧兒，你出去，這里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她不想讓寧兒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

　　阮寧也沒有想到夏姨娘清理門戶是如此的迅速，而且是一擊斃命。

　　“娘，為什么不先留著她？”

　　畢竟雖然能夠猜到幕后主使應該是秦氏，但是留著晚秋也有許多用處，如果能趁機反擊豈不是更好。

　　“她不能留。”夏姨娘果斷搖頭。

　　不能留，當年從長樂殿走出來的人，如果背叛，就唯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