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一段路，手機上已經多了三四個未接電話，梁漪笑了一聲，這一次點了接聽。

　　“梁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前臺剛把U盤拿給他的時候他也沒想到是啥，直到剛剛自己打過去聽到梁漪和自己的妻子的對話，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你把東西拿給我不過是想要好處，又何必去騷擾我老婆？”胡萊頓了頓，“梁小姐，我念著你是黎董的千金一再忍讓，你這樣，恐怕太過分了吧。”

　　“胡哥你說什么呢？你老婆就是我的嫂子，我又怎么會騷擾她呢。”梁漪靠在墻上，穩住自己有些發軟的腿，“只是胡哥你一直多有照顧，這才特地給嫂子送個禮表示表示。”

　　“你胡哥我一向吃軟不吃硬，威脅我，只怕你吃不了兜著走。”胡萊冷笑一聲，“一段看不清正臉的視頻，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這怎么能是顯擺呢？不過是有人給了我段視頻，我看其中胡哥摟著干妹妹去吃早餐的背影英俊不凡，順手剪出來而已。”

　　梁漪被自己的虛偽惡心到了，搓了搓胳膊，繼續一本正經的胡扯，“或者胡哥想看看完整版？放心，我絕對不告訴別人你們住在504的。”

　　“你……你怎么進去的？”胡萊壓低聲音，“怎么樣才肯把視頻交出來？”

　　“明晚八點，我請胡哥喝酒，我們慢慢談怎么樣？”

　　“明晚我沒有時間。”

　　“那就沒辦法了……聽說有很多記者對我手里的東西感興趣，沒想到胡哥的名氣這么大。”

　　“我知道了，明晚的事我會推掉。”胡萊的聲音稱得上是咬牙切齒，“你最好說話算數，可別偷偷留什么備份。”

　　“當然，我們明天見。”梁漪掛了電話，把手心里的汗胡亂在衣服上擦了擦，坐在地上發呆。

　　梁漪一直都不是個強勢的人，但她卻必須要裝作小人得志的樣子。人的想象力很神奇，她只要給胡萊一點暗示，他就會自己腦補許多劇情。

　　當初坑蒙拐騙的事情梁漪沒少干，餓肚子的時候哪里會在意那么多情緒。可到了現在，她也免不了有些心虛。

　　還好最后胡萊還是應了。梁漪苦笑了一聲，等胡萊回家發現她只是假裝送貨員給他老婆送了束花，還不知道要氣成什么樣。

　　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梁漪不敢松懈，熬夜把相關的內容都背了個滾瓜爛熟，灌了自己三四杯咖啡才勉強打起精神。

　　“你這又演哪一出，行尸走肉？”梁夢皺著眉頭，不客氣的指著她的臉，“拜托你好好照照鏡子，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當你是國寶供著了？”

　　梁漪這段時間以來幾乎天天晚上都在熬夜，她又是個不會保養的，整個人憔悴了一圈。沒有辦法，她起步就比別人晚些，只能信奉勤能補拙。

　　李斯來接她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雖然你這樣‘柔弱’的樣子可能別有一番風味……不過我認為還是往常的你更美麗一些。”

　　好在李斯這種注意形象的人隨身都會帶一些補妝的東西，趕在約定時間前給她畫了一個簡單的妝，雖然不能完美的遮蓋她的黑眼圈，至少看起來也不像病入膏肓了。

　　大概是有意想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胡萊整整遲到了半個小時，進門的時候還虎著臉，讓李斯職業性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梁漪倒是不在乎，依然笑意盈盈的，“胡哥來了？快來看看我們新擬的方案，價格和條約都有些調整，保證您滿意。”

　　胡萊看了她一眼，對合約的事絕口不提“我人已經來了，東西呢？”

　　李斯看了看氣氛詭異的兩人，想起來之前黎董的暗示，巧妙地接過話頭，“胡哥你來都來了，咱們先喝幾杯就是，東西嘛，等會再說也不遲。”

　　梁漪明白，李斯酒量算不上好，業績卻是排的上號的，這其中定然有她獨特的談判技巧。干脆也不插嘴，靜靜的看兩人過招。

　　繞來繞去還是沒有進展，梁漪有些困，干脆借著上廁所的由頭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再抬頭的時候梁漪自己都被嚇到了，李斯幫她涂得睫毛膏碰水暈開了，眼睛下面一片漆黑，像個女鬼似的。

　　梁漪低下頭，干脆用濕巾沾水把臉上卸了個干凈，只是這睫毛膏暈起來挺容易，擦掉卻挺難，等把黑色的部分清理完畢，眼睛下面已經被擦得有些紅了。

　　“真倒霉。”梁漪嘟囔了一句，轉身卻撞到了一堵肉墻，抬頭看見季思辰臉色陰沉的看著自己，尷尬的笑了笑。

　　多么熟悉的黑臉，這個男人又生氣了。梁漪嘆了一口氣，“我知道答應過你不出現，但今天真的是巧合。”

　　實際上她還想說些什么，比如不想看到她，就不要站在她身后嚇人……可惜梁漪并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她大小就慫。

　　眼看著季思辰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梁漪皺著眉，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兩步，“難道是我剛剛說的真倒霉？你誤會了，我不是在說你。”

　　“為什么哭？”季思辰的心情有些復雜，記憶里她總是沒心沒肺，再次相遇后他一次次的羞辱都沒能讓她掉一滴淚，現在卻哭花了妝。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意這個問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脫口而出。這樣一來季思辰更加生氣，抿著唇看著不明所以的梁漪，眼神里都是危險的意味。

　　梁漪已經開始思考逃跑的成功率，她寧愿回去面對胡萊那個笑面虎——只可惜季思辰的運動細胞和他的商業頭腦一樣強悍。

　　梁漪絞著手指，正準備告訴他自己沒哭的時候又聽他開了口。

　　“就為了一份合同？”季思辰嗤笑一聲，是啊，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又怎么會因為他的仇視而感到難過呢？梁氏答應給她的提成一定不少把，這個女人，心里就只剩下錢了。

　　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下去，季思辰的語氣讓她覺得有些生氣，“這不只是一份合同，還是我的心血！”

　　她為了能和胡萊簽約不眠不休惡補了所有相關的知識，制定了幾份方案找季思遠的朋友幫忙挑選，付出的精力都可以不提，她最在意的，是如果拿不下這份合同，她就會流落街頭。

　　她不想再去做小混混，那種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她還答應過書記按時給福利院打錢，她一定要留在梁家。

　　季思辰看著梁漪突然變得堅定的眼神，諷刺的勾了勾嘴角，“沒戲。”

　　見梁漪愣了愣，圓圓的大眼睛里寫滿了迷茫，似乎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季思辰冷哼一聲，又重復了一遍，“我說，這份合同，你簽不下來。”

　　“為什么？”梁漪后退兩步，背靠著墻總算有了些安全感，“因為我是詐騙犯？季思辰，你還有沒有點新鮮的詞？是不是我過去犯過錯，就不配擁有未來了？”

　　“就算你不是，一樣簽不下來。”季思辰皺了皺眉頭，梁漪絕望的語氣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何況你本來就是。”

　　梁漪噎了一下，有心爭論卻又不敢反駁，季思辰在她心里就像一座大山，他太強了，就算她有勇氣，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沒關系，蘇城老師和思遠的朋友都夸自己很聰明來著，梁漪安慰自己，像季思辰這樣的冰雕，看誰都像傻子，沒必要和他慪氣。

　　季思辰看著梁漪從氣鼓鼓的包子臉恢復到正常甚至帶了些喜色的表情，心底更加不爽起來。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分明是想著別的男人，他是瘋了才會想勸她放棄。

　　季思辰突然轉身就走，梁漪楞了一下，看著他走進隔了兩間的包廂，沖他做了個鬼臉，殊不知季思辰還站在門后，看的清清楚楚。

　　墨子淵側躺在沙發上，看見好友嘴角勾起的弧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季思辰轉過頭來，語氣慎人，“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你的客戶怎么還不來？”

　　“不來了，改期了，你自己玩吧。”

　　“……”

　　梁漪回到包廂的時候胡萊還是皮笑肉不笑的坐在那里，修改過的合同愣是不愿意翻開瞅上一眼，李斯朝她使了個顏色，走過來貼在她耳邊悄悄抱怨，“這里交給你，我先出去買瓶水，說那么久渴死我了。”

　　梁漪點點頭，李斯走了也好，有些事她才能放開了說。

　　“胡哥，怎么今天沒心情啊？妹妹給你叫的酒也不給面子。”梁漪堆著笑，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胡萊的冷臉，“這可是特意為了招待您的，一般人我們還不舍得拿出來呢。”

　　“不敢當。”胡萊的表情有些猙獰，幾乎是一字一字吐出來的，“梁小姐也不用在這里裝什么好妹妹了，趕緊把東西拿出來，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梁漪在心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當她是傻子，費了那么多心思，怎么可能說交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