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月棠滿臉的誠懇，楚鳳今鼻子微微有些發酸。她從這個身體主人的記憶里得知，她們做丫鬟的，每個月的月錢只有二錢銀子，而這一粒碎銀子，就有一錢左右。

　　楚鳳今推回月棠的手，“月棠姐，我還有錢呢，你留著用吧！”

　　“拿著吧，跟姐姐還見外，我孤身一人，平日里也沒個花銷，總比你省些，你還有個弟弟呢！”

　　月棠拿起那粒銀子，塞到了楚鳳今手里。

　　“我這個月接了月牙胡同張二姐的女紅來做，她總要貼補我一些的。”月棠說這些為了讓她放心，告訴她自己有額外的收入。

　　啊？楚鳳今聽得一愣，“我們做丫鬟的還可以接些府外的活來做么？”

　　“我們比不得那些前院的丫鬟們，她們的主子都難伺候，平日里活計多，雖然說月錢比我們多些，但卻不比我們姐妹順心，三公子院里本來就沒什么事，平日里頂多是漿洗漿洗衣服，空閑多了自然就可以做些外面的活兒貼補。”

　　楚鳳今聽得心頭一亮，“既然如此，那我們做些小買賣也是可以的咯？”

　　“鳳今你要做商賈嗎？”

　　“商賈談不上，但是做點小買賣掙點小錢還是不成問題的。”楚鳳今自信滿滿的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的腦中逐漸成型……

　　回到將軍府后，楚鳳今就把自己關到了房間里，并關上了門。

　　月棠見她沒有去吃晚飯便端了飯菜給她送了過來。

　　當見到楚鳳今的時候，月棠著實吃了一驚。

　　楚鳳今手里拿著一根鵝毛，桌子上放著一堆白紙，上面寫的滿滿的一些她完全不認識的符號。

　　“天啊，鳳今，你這是從哪里學來的鬼畫符？”

　　“月棠姐，這些不鬼畫符，這叫阿拉伯數字！”

　　“阿什么術？你從哪里學來的？”

　　楚鳳今嘆了口氣，失去了解釋的興趣，信口胡謅的說：“這是我小時候，一個西域的番僧教我的，可以用來記賬。”

　　“記賬？你會做賬房先生？”

　　“嗯——差不多啦。”

　　楚鳳今拿著一張紙，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心里有些沮喪。

　　她翻遍了整個房間，只在床下面找到了五錢銀子的私房錢，而對于她計算出來的結果來說，這點銀子無異于九牛一毛。

　　“你記賬做什么，府里有管帳的先生，銀錢八輩子也歸不到你管啊。”

　　楚鳳今懶得跟她解釋，直接扔下手里的紙，仰面躺在床上，捂著臉哀嚎：“眼看著街上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就是沒辦法去撿啊——”

　　“是誰要到大街上撿銀子啊？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我呢？”楚鳳今的哀嚎聲還沒落下，就聽到屋外傳來了百里長風那一貫清冽如水的干凈聲線，好聽的宛若珠玉落盤，玲瓏有致。

　　等這道珠玉之聲緩緩落下后，百里長風已經出現在了門口，穿著白天那一襲淡青色的絹布對襟長袍，緩步走進了房間。

　　月棠趕緊站起來，對百里長風施了一禮。

　　楚鳳今也從床上坐起來，微微欠身，算是行禮。

　　百里長風已經走到屋子中央，對著兩個人微微抬手，低聲道：“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你們禮數周全些也就罷了，在自己家大可不必如此多禮。”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演算紙上。拿起一張看了看，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色，“這是誰寫的？”

　　“是我閑著沒事，亂畫著玩的。”楚鳳今訕訕的笑著答道，她著實沒想到，百里長風晚上還會親自過來一趟。

　　聽到楚鳳今的解釋，百里長風眉心微蹙了一下，眼簾半斂，纖細的長睫遮掩住了他眼中的神色，指尖他放下演算紙，緩緩落座，再次抬眼時，他蒼白的面容已經恢復了白天時的那那種淡泊柔和，俊顏上并無其他表情，言語溫和地問道，“剛才聽你說滿大街上都是銀子，是怎么回事啊？”

　　楚鳳今看著百里長風，眼珠一轉，心里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三公子，奴婢想向您借點錢可好？”

　　“哦？”百里長風抬眼看向她，嗓音分外柔和。這個丫鬟這次病好之后性情大變，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不知是何道理。

　　“借多少錢呢？”百里長風端起月棠遞過來的茶水，淡淡押了一口。

　　“不多不多，五百兩。”楚鳳今笑著伸出了一個巴掌。

　　“噗——”百里長風的一口茶水悉數噴了出來，人也跟著咳嗽不止。

　　“咋？我借的是不是多了點？”楚鳳今臉上掛著尷尬的笑，輕聲問。

　　“鳳今，你又在說胡話了……”月棠還待繼續埋怨，卻被百里長風抬手制止。

　　“你且說說看，借這么銀子的用處，我才好決定要不要借給你。”

　　楚鳳今馬上來了精神，拉過繡墩就坐在了百里長風對面。

　　“我其實也不算借你的銀子，只是我要做點生意這五百兩銀子算是你入股的本金，要是生意做大，賺了錢了，你占大頭，我只要少少的一點就好了。”楚鳳今伸出了小指頭比劃了一下。

　　“做生意？說來聽聽。”百里長風放下茶杯，饒有興趣的看著楚鳳今。

　　楚鳳今站起來，把圓桌上的茶壺和茶杯盡數放到了地上。桌上只留了她的那些演算紙。

　　“三公子，我想請教您一下，這帝都分為幾城，又分了多少門呢？”

　　百里長風沉吟了一下，“分為東西南北四城，大的城門有九座。小城門有三十六座。鳳今你問這些做什么？”

　　楚鳳今并不作答，繼續問道：“三公子，那不知這四九城中，有多少人居住呢？”

　　百里長風笑道：“鳳今，你這可難不住我，戶部劉侍郎的兒子可是我的同窗，這帝都只有共有三百七十七萬五千六余人，而且不算在在京城居住經商的外地人。要是統統加在一起，恐怕四百萬有余。”

　　楚鳳今打了個響指，“沒想到三公子您對這些竟如此熟悉。”

　　百里長風臉色微變，但隨即恢復了正常，“這跟你的賺錢大計有關系么？”

　　“當然！京城四九城，從東到西，四十里，從南到北四十五里，主街南北向四十條，每條三丈三尺，主路東西向，四十條，每條也三丈三尺，這皆因我天啟陛下是從馬上得天下，故京城之中所有街道必須能同時容納三匹馬車才行，請問三公子我可有說錯？”

　　楚鳳今侃侃而談之后，目光炯炯的看著百里長風。

　　百里長風墨色般深邃的鳳眸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