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你身上臟，既然她都有了你孩子，你為什么還不放了慕家放了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幾秒鐘的功夫，餐廳陷入了一種很尷尬的沉默。

　　顧城殷點燃了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

　　“現在你已經到了主動倒貼的地步了嗎？”他又吸了一口煙，花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去的煩躁又被她一個音節挑了出來，他甚至沒經過大腦，冷淡的語調就已經順口吐出。

　　慕宜黎一愣，嘴角劃過一抹苦澀的笑，她轉過身，一步一步的朝著樓梯邊走去。

　　他這才看過去，煙氣在眼前氤氳，他看的并不真切，可即便是不能看清楚她的神情，可她緊握住的手，低著的頭，都無不彰顯著她的委屈跟心酸，甚至，還帶著些許的難堪……

　　他的心口猛地就一疼，他又狠狠的抽了兩口，大力的吐出一團煙霧。

　　他到底是在乎什么呢？

　　這都是慕家欠他的，欠他母親的，這些也是慕家應該承受的……

　　腦海里，是母親倒在血泊中的樣子，是母親臨終前的絕望，他忽然就扔掉了煙頭，不，這些遠遠不夠，慕家敢做，就該為此付出足夠的代價。

　　浴室里，慕宜黎站在花灑下面，任由著熱水流遍全身，濕漉漉的頭發黏在臉上，水流太急促，甚至看不清楚是淚還是水。

　　他剛剛明明動了情的。

　　可最后，他還是沒要她。

　　是因為，昨晚有人滿足了他？！

　　她忽然就狠狠的搓著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搓了多少下，直到是嘴唇已經破了皮，她才緩緩地停下來。

　　臟……

　　“嘔。”慕宜黎扶住墻，干嘔了好幾聲才覺得胃里面舒服了一些，關掉花灑，熱氣氤氳之下，落地鏡有些不大清楚，她伸手撫開了一道，看著里面自己憔悴的眉眼，有些怔然。

　　她可是安城人人羨慕的大小姐啊，被稱為安城第一名媛，走到哪里都是贊美之聲，可不過三年啊，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鏡子，緩緩嘆了一口氣，“慕宜黎，你真可憐。”

　　浴室的熱氣散去，有些微冷，可她像是沒感覺到，坐在帶著水漬的地板上，孤單落寞的身影，像是被世界拋棄的破布娃娃。

　　洗過澡出來，顧城殷正在打電話，看著她緩緩走來，因為卸了妝，臉上的憔悴盡顯，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女人的手。

　　手背光潔柔滑，在他的角度，并看不到手心的傷口，他垂下眼皮，面無表情，像是從未有過情緒的波動。

　　“剛才，是你不要的。”既然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可她實在是做不出伏低做小的樣子來，只能盡可能的放低姿態，躊躇了一下，別過臉，“你說過的，明碼標價。”

　　顧城殷喉結快速滾動了兩下，聲帶微微震動，帶著幾分的嘲弄，“怎么，迫不及待讓我上你？倒貼不成，還要補償了？慕宜黎，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斤斤計較，這么會算計了？”

　　算計嗎？

　　總比家破人亡的好吧。

　　“我想要回去參加爺爺的葬禮，”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暗啞，就像是拉了許多年的二胡，還帶著幾分的戚戚的意味，“顧城殷，你不要忘了，在你最落魄的時候，是爺爺，給了你棲身之所，沒有他，你就沒有現在的地位，按照道理，你也該去送送他老人家。”

　　顧城殷冷呵一聲，“沒看新聞嗎？”

　　“什么？”慕宜黎一時錯愕，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思維忽然跳躍了。

　　顧城殷將手機擺弄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了新聞頭條。

　　鮮紅色的標題，一下子便刺痛了她的神經。

　　“慕家與慕宜黎斷絕關系 顧氏將會如何反擊？”

　　顧城殷收回手機，語氣嘲弄，“現在，你還覺得要回去？”

　　斷絕關系也挺好的，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了。

　　慕宜黎后退了兩步，接著轉頭就要跑，可顧城殷似乎更了解她，在她要奪門而出的時候，直接被男人扯住，扔到了床上，他的動作粗魯迅速，即便是床墊極軟，她仍然被摔得有些頭暈。

　　“看好太太，不要讓她離開半步。”看著來送東西的張媽，顧城殷臉色冷清，渾然不覺現在的自己有多么的可怕。

　　張媽點頭噤聲，不敢忤逆。

　　慕宜黎抱住旁邊的枕頭，狠狠的咬了下去。

　　牙齒上的神經因為太過緊繃，一股疼在口腔里迅速蔓延。

　　“太太，您別哭，其實先生只是……”

　　張媽的一句話，像是給了她一個放縱的理由，扔到枕頭，她翻身下床，拽住門口的張媽，“張媽，我求你，讓我離開，他已經走了，他會找他的情人，不會回來，我求你，讓我離開，”她解開脖子上的項鏈，塞進張媽手里，“不夠？我還有，”她摘下耳釘，再次塞給張媽，“我求你，求求你。”

　　張媽垂眸看了看，“太太，您知道，我不是貪財的人。”

　　慕宜黎手按在左手的無名指上，那是顧城殷買給她的鉆戒，雖然不貴，可卻是滿足了她對愛情所有的幻想。

　　可現在……她使勁的將戒指摘下來，“張媽，求你。”

　　張媽不為所動，“太太，你就聽我一句勸，好好在家養身體，過段時間，您服個軟，先生還能跟以前一樣。”

　　“張媽，”慕宜黎看著她要關門，忙不迭的上前兩步，將手伸到門縫間，張媽沒注意，只覺得門沒關上，再看時，慕宜黎的手臂已經擠出了一道血印，“啊，太太，您，您沒事吧。”

　　張媽推開門，慕宜黎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她含淚的眸子似乎要溢血，咬著牙，忽然彎下身。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張媽只覺得，自己的眼前，像是有一座大山倒塌，明明是中午，她卻覺得周圍的色彩瞬間暗淡了下去，慕宜黎，這樣高貴矜傲的大小姐，居然跪在一個傭人的面前？！

　　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心臟跟著顫抖，那一瞬，她以為是幻覺，甚至沒出手去攙扶。

　　“嘭”又是一聲。

　　張媽才緩過神來，定睛看去，慕宜黎額頭砸在地上，眉心帶著一個紅印子，“張媽，我求你了。”

　　……

　　慕家盛極一時的時候，就算是半個生日宴，也是人滿為患，可如今慕老爺子的葬禮，幾乎是門可羅雀。

　　林逸的車停在遠處，能看清楚這邊的全貌。

　　“林少，咱們進去嗎？”旁邊的助理安南請示。

　　林逸的嘴角勾著淡淡的笑，“現在還不是時候。”

　　安南還想要詢問原因，眼角的余光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微微一怔，這才確定，真的是慕宜黎。

　　“她怎么來了，林少，現在媒體可都盯著呢。”安南嘴角抽了抽，這慕大小姐可是被譽為本世紀最聰明高傲的女人，現在應該避其鋒芒，不參加葬禮最好啊。

　　林逸笑意更深，似乎更有興趣。

　　慕媽媽哭了一天，目光越發的呆滯起來，直到是傭人喊著大小姐回來了，她的瞳孔才慢慢的開始聚焦。

　　“顧太太，您跟慕家斷絕關系了嗎？”

　　“慕家現在的危機顧太太打算出手嗎？”

　　“顧太太，您跟顧總感情出現危機了嗎？”

　　慕宜黎被問的不耐，眉角皺著，冷冷的掃了這些媒體一眼，他們看到她，只有像是捕獵到獵物一般的興奮，沒有絲毫的哀傷。

　　慕宜黎抬眸看了一眼這周圍黑白色的布置，嘴角噙著冰寒的弧度，“我只說一遍，你們記住。”

　　記者當即將話筒遞過來，每個人都是興高采烈，仿佛下一秒就能爆出重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