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上。

　　祁長亭看到穿著白禮服的晚蟬的那刻起，雖然面部表情并沒有太大的波瀾，但是，內心已經波濤洶涌了。化妝前的她，如同一朵未沾染塵世的出水芙蓉一般，而化了妝，著了盛裝的她，如同人間富貴花一般，艷麗，閃亮，珠光寶氣。

　　盡管她將他驚艷到了，但他的唇角還是勾勒著若有似無的微笑，紳士地將手臂彎曲，低沉的聲音響起，“顏小姐，請。”他不再叫她顏老師，而是顏小姐。

　　晚蟬化了淡妝，涂了一層薄薄的口紅，她抿嘴輕輕笑了，大方地將手挎在他的臂彎里，“嗯。”

　　祁長亭微微低頭，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今天倒是像點樣子。”他連夸人的話，都說的與眾不同。

　　晚蟬臉頰微紅，她說，“我第一次化妝，有點別扭。”

　　“還不錯，”祁長亭掃視了一眼她精致的妝容。

　　晚蟬第一次出席這種活動，酒店里的人都是名商大賈，她怕自己會出些差錯，或者有什么約定俗成的禮儀，她并不清楚的，鬧出笑話，讓祁先生難堪。

　　她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祁長亭的胳膊。

　　“顏小姐，不用緊張，我就在你身邊。”仿佛是鎮定劑一般，有安撫人身心的奇特效果。

　　“嗯……”她望了他一眼，心里暖暖的。

　　“等會跟著我就好。”祁長亭說。

　　入了場之后，整個大廳鋪著紅地毯，頂上有好多巨大的水晶燈，穿著得體的紳士和名媛，手持高腳杯緩慢而優雅地走來走去，有禮數的寒暄，自然少不了穿著燕尾服，陶醉地拉著小提琴的外國樂隊。

　　像是脫離平日生活的另外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祁長亭挽著晚蟬，與各個大人物打招呼，晚蟬在一旁微笑，輕輕點頭，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得體。

　　祁長亭彬彬有禮地介紹，“這位是顏小姐。”

　　對方與她輕輕微笑，算是招呼，舉起手中的酒杯。

　　“顏小姐不會喝酒。”祁長亭說，隨后，舉起自己手中的杯子與對方干杯。

　　后來，晚蟬才發現這種應酬其實是枯燥無味的，每個人穿的雖然光鮮亮麗，但，既然出席這種場合，一定都懷有各自目的。

　　晚蟬開始無聊，笑得臉都僵硬了。

　　“你先去沙發那坐一會兒，”祁長亭說，“那邊有點心可以隨便吃。我有一個投資商需要應酬。”看出她的疲憊，祁長亭如是說。

　　晚蟬自然求之不得，點點頭，加快步伐走過去，一屁股歪倒在沙發里，簡直太舒服了，腳穿高跟鞋穿的好累啊。

　　桌子上擺滿了精致的點心，還有香檳和紅酒。晚蟬環視周圍，發現大家都在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于是，盛了一小盤的點心，開始細細品嘗。

　　真的好好吃！雖然晚上吃過飯了，但是，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她早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她盡量還是保持了淑女形象，拿著牙簽往嘴里一塊塊地送著，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其他人了。

　　正在這個時候，沙發上突然又坐下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晚蟬下意識扭過頭去看，而那個女人也正在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晚蟬覺得她似曾相識，她努力回憶著，靈光乍現，是在董麗君丟錢包那日，陪祁先生逛街的女郎。

　　“你好，”晚蟬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邊的食物殘渣，說道。總覺得自己要主動打招呼的。

　　那女郎穿了一件紅色深V連衣裙，露著胸前一大片白肉和纖細的美腿，大長波浪頭發用水晶卡挽在腦后，她的紅唇飽滿而性感，此刻正微微笑著。

　　“你好，還記得我嗎？”女郎道。

　　晚蟬點了點頭，說，“你是祁先生的朋友。”

　　“對，”女郎說道，“我叫楚寒。”

　　這是晚蟬第一次聽到這個好聽的名字，她打心眼里，傾慕楚寒，在她看來，楚寒是個高貴，優雅，全身上下透露出性感的女子，是女人都會羨慕的吧。

　　“我叫顏晚蟬。”

　　“我知道，”楚寒侃侃而談，“聽長亭提起過你。他似乎……”她頓了頓，“對你很有興趣。”

　　聽了這句話，晚蟬仰起頭，“你說什么？”

　　“你沒聽錯。”楚寒說。

　　“不會的，你肯定是誤會了。”晚蟬立即否認。

　　“旁觀者清。”楚寒說。

　　“可是……”

　　“你沒發現，他總是在義務幫助你嗎？”楚寒冷笑了一聲，腦子里回想起，那日，她在祁長亭的辦公室等了整整兩個小時，而他，義正言辭地騙了她。他又能在陪誰呢？

　　鬼都知道。

　　晚蟬自以為這一切，都是基于她是小北的家教，而，恰好祁先生是個善良的人，才會幫助她的。“祁先生是個好人。”她如是說。

　　楚寒輕輕一笑，說，“顏小姐，你想多了，他是個商人，最懂得收利益均衡。”

　　經楚寒這么一說，晚蟬這才有點頭緒，她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好，為什么祁先生會喜歡她？這不是很合理。“祁先生應該更喜歡你才是。”晚蟬說。

　　“我曾經也是這么以為的，”楚寒說，“我自認為，算是個很有魅力的女性，追求我的人亦不少，但我唯獨喜歡長亭。我自然不怕告訴你，可是，后來我才發現，他對我，也只是像個普通朋友一樣。直到那日碰見了你，他看你的目光，就是與旁人不同。說起來，有些嫉妒呢。”楚寒瞇著眼睛說，心中醋意十足。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晚蟬問。

　　“沒有原因，就是想一吐為快。”楚寒上下打量她，“你這么打扮起來，也算是個美人。”

　　“謝謝你……我還是不太相信……祁先生并沒有告訴我……”

　　“他不是個喜歡動嘴說的人，若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他會認為去做更容易解決。”楚寒說，“可是，誰知道，他喜歡的人不夠聰明呢。”

　　“我一直沒往這方面想。”晚蟬說。

　　“你是不想呢？還是不敢想？”

　　“我與祁先生之間懸殊太大，不光是年齡，還有社會地位，所以，我從不……”

　　“若是，現在讓你拋棄這些不談，你會喜歡他嗎？”楚寒一直盯著晚蟬的面部表情，一個細節都不曾放過。

　　“我……”晚蟬咬了咬嘴唇，她并不知道，她一直對祁先生都抱有好感，但是，從未想過與他走到一起。

　　他這么優秀的人，與她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

　　她怎敢奢求呢。

　　“如果你對他但凡有一丁點的好感，”楚寒說，“那很榮幸，你已經成為我的對手了。”

　　“楚寒小姐……”晚蟬望著楚寒那張精致的臉，欲言又止。

　　“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哪個女人不喜歡？”楚寒斜了晚蟬一眼，說，“我提前告訴你，顏晚蟬，你配不上他，就算他與你在一起了，也只是圖一時新鮮，你應該正視你自己的身份，現在這個社會，你以為是沒有階級的嗎？你又是否知道楚家與祁家在B市的地位？我奉勸你，乖乖的當你的家教老師，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就別做了。”她犀利的眼眸掃過晚蟬白色禮服上的鳳凰。

　　“我從未這樣想過。”晚蟬解釋。

　　“那就最好不過了。”楚寒拍了拍手，贊同地說，她是要從源頭遏制這個女人的想法，免得以后還要費不少的麻煩。

　　晚蟬瞬間覺得肚皮撐得慌，再也沒有方才的饑餓了。

　　是呢，就算再身著華服又如何，還不是一只丑小鴨么？

　　“你們在聊什么？”正在這時，祁長亭走了過來，看到兩位年輕漂亮的小姐聊得正酣。

　　“沒什么，”楚寒說，“長亭，你怎么能把顏小姐獨自留著這里呢，這可不像個紳士。”彎彎的眼角略帶笑意，與剛才的咄咄逼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之前沒穿過高跟鞋，”祁長亭淡淡地說，“站這么久太累。”

　　楚寒縱了縱肩膀，佯裝吃醋，“你從來沒這么心疼我，虧我幫你促成好幾大單。”

　　“你可是職場達人，穿著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飛。”祁長亭說的話比平日多些，看來，他今天心情不錯。

　　楚寒瞟了他一眼，知趣地站起身，“你就喜歡說過場面的話，你們聊著，我先去洗手間。”

　　沙發上只剩下晚蟬和祁長亭，大廳的暖氣開得很足，祁長亭脫下西裝，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背上，他揉了揉鼻梁，緩緩地說，“晚蟬，我喝的有點多。”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晚蟬的心顫抖了一下，尤其是剛剛楚寒告訴她的一番話，她并不確定祁先生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那個……祁先生，什么時候回去？”

　　“馬上，”他說。

　　“是快結束了嗎？”

　　“嗯。今天，開心嗎？”他問。

　　“還不錯。好長見識。”晚蟬說。

　　“剛剛，楚寒跟你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了嗎？”他問。

　　“沒有……她，沒說什么。”晚蟬低下頭道。

　　“嗯，沒有就好，”祁長亭說，“她就是太聰明了，有些話，是放在心里，不該拿出來肆意宣傳的。”

　　“她沒有……”

　　“好，我知道，”祁長亭說，“你扶我一下吧，今天的量，似乎太大了。”

　　晚蟬聽話地扶著他站起身來，一搖一晃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