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府小門開著,從外面可以看到,影壁雕刻著鏤空的喜鵲繞梅,精美細致,仔細看去竟是碧玉鋪面。
不過是大家府邸最常見的影壁,卻讓卿音見識到這京城大家,該有的富麗堂皇。
“青舒,你覺得,我該不該從這里跨過去?”
卿音身著淡藍錦繡流煙裙,雙手輕放于腹間,精致嬌美的小臉已無一絲笑意。
她美眸輕斂,看著腳下紅木門檻,想要跨過去,要邁的很高。
“您是卿府的嫡親大小姐,原何要委屈自己從這里進去?”
青舒與卿音對視一眼,提高了音量這般回復。
“可這大門未開,我要進府,只能從此處進去啊!”
卿音顯得有些苦惱,她提起裙擺,抬腳想要跨去這道門檻,卻又為難的收回腳,嘆了一口氣。
躲在門后的這些奴仆,聽到這主仆二人得談話,不屑的對視一眼,想著這從鄉下來的小姐該真以為自己事卿府大小姐了。
他們的當家主母可是王氏,這不明不白回來的勞什子小姐,不給她點下馬威,惹到了主母可就不好了。
后面這些奴仆還在想著怎么給新來的小姐麻煩,以此來討好夫人。
實際上,卿音和青舒早就發現了大門后面躲著了不少下人丫鬟,這些話,全都是說給他們聽的。
而卿音和青舒,卻是從小門轉了過去,走到了禁閉的朱紅大門。
“小姐,您身份高貴,這正門,才是您應該走的。”
青舒伸著脖子,說給后面的人聽。
卿音聞言,做出苦惱的表情,聲音里透著些喪氣:“可是我該如何進去?”
“這個好辦,里面沒人給您開門,有青舒在得啊!”
青舒嘴角含笑,和卿音一唱一和,在走到大門前得時候,直接捋起了袖子,做好熱身運動。
話音落下,里面的人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覺到背后倏然傳來一陣大力。
朱紅大門被人從門外狠狠踹響,帶了內力的一擊,直接將門梁上的落灰給踹了下來,落了奴仆們一身。
“天吶,這鄉下小姐要做什么?”
里面傳來丫鬟的聲音,滿是不可思議。
“不知道,趕緊頂住,別讓她們進來!”說這話掐著腰的,是王氏身邊的侍女,春竹。
她是專門聽了夫人的話,特地過來看看這邊怎么樣了,結果就看到這一群人都治不住兩個臭丫頭。
一群人頂著大門,都不管他們的說話聲能不能被外面的卿音聽到。
根本不給這卿家大小姐面子,卿音和青舒臉色都冷了下來。
青舒每一腳都帶上了內力,朱紅門內的門栓,已經被踹裂了,只要再來兩下,便會徹底踹開。
“嘭——”一聲巨響。
刑部尚書卿正廷乃是東凌一品官員,平常為皇帝解決了不少復雜案件,無論是銀餉還是賞賜,都不是一般可想的。
外面傳聞他為人清正廉明,一絲不茍,可這能治的了案子犯人的,卻管不了這后宅內院。
豪門大家關系復雜,人心叵測,想要跨過這道門檻,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啊
門栓踹裂,朱紅大門應聲打開,后面不知好歹的奴仆丫鬟被這股大力直接轟倒在地。
在這一片哀嚎四起中,卿音不咸不淡的看了這些人一眼,拿出繡帕輕掩在鼻端,跨進卿府大門的同時,還故作驚訝的對青舒說:
“你看,這后面怎么這么多人?怎么都倒在地上不起來了?”
“大概是府里特殊的歡迎方式吧。”
青舒一甩衣擺,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站到了卿音身后。
寂靜,場面一時間寂靜無聲。
直到那個名叫春竹的侍女回過神來,尖叫一聲,指著卿音兩人,惶恐的大聲呵斥。
“你們,你們真的是一點教養都沒有!夫人要是知道了,定打斷你們的腿!”
卿音眸色冰冷,面上卻帶帶著輕柔笑意的盯著春竹,幽幽的說道:
“青舒,這個丫頭說了什么?我怎么聽不太清?”
“敢在大小姐面前放肆,掌嘴!”
青舒人狠的時候不是一般的狠,話音落下,直接走到春竹面前,賞了一巴掌。
清脆可聞,春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你,你們等著!”
春竹捂著紅腫的側臉,咬牙扭頭跑了。
青舒甩了甩手,回到卿音的身邊:
“小姐,不用和聽不懂人話的一般見識,咱們還是去看看管家去哪兒了吧。”
“不用,跟著她就可以。”
卿音看著春竹落荒而逃的背影,瞇了瞇眼睛。
那個方向,結合剛才她所說的,應該是去找這卿府如今的當家主母,王氏告狀了了吧。
從剛才管家進府,就再沒見過他的人影。
從云城到京城,一路走來,管家的為人他們大致還是了解了些的。
雖然膽子有些小,但做人精明,對待卿音也是畢恭畢敬,是真的拿她當大小姐伺候的。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這管家,應該是被人扣下了。
若是卿正廷刑部有事沒有回府,那這整個卿府,現在也只有王氏,敢有這個權利做了吧。
穿過亭臺樓閣,長廊紫藤垂出一片陰涼,花枝漫麗,曲徑通幽,隱約聽到,后院中假山流水之聲。
而走過這片花園,明顯是主母才有資格居住的翠瓦墻院出現在眼前。
站在院墻門外,卿音拽著青舒的胳膊,在外面多聽了兩耳朵,忍不住嘆道:
“嘖,青舒你聽到沒?好大的動靜。”
聽到里面王氏震怒的拍桌,還有摔茶盞的聲音,卿音心里嘆了一口氣。
要是未來的對手就是這般貨色,那還真是沒意思。
“是要進去嗎?卿大人好像還沒回來。”
青舒耳力甚好,她帶著小姐才來卿府第一天,有些事情還不了解。
貿然與王氏交鋒,怕是得吃虧。
眼前翠瓦紅墻內,王氏的房門根本沒關,卿音聽著里面隱約傳來的怒罵聲,心愈發的沉了下去。
就在剛才,春竹還沒趕回來的時候,王氏正悠閑的斜倚著軟榻,品嘗著后廚剛做好的精致點心,喝著清茶。
直到春竹慌張的破門而入,不顧規矩的跪在她面前哭訴時,王氏手一抖,險些將茶盞倒了。
“干什么,慌慌張張的,有什么不能好好說的。”
王氏拿手帕擦了擦手腕,悠然的說著,卻在看到春竹紅腫的側臉時,頓時一愣。
“你這是怎么了?”
她翻身坐起,指著春竹的臉頰,已經有了發火的跡象。
春竹見主母眉眼一厲,就知道現在是告狀的好時候,不免哭的更大聲,添油加醋的將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夫人,你都不知道,那大小姐多么的無力,我等好心相勸,她卻動手打我!”
春竹說的話有幾分真,大家心知肚明。
讓王氏徹底爆發的,是春竹說的那句大小姐。
誰都知道,在她之前,卿音的母親才是這卿府真正的主母,她不過是后來者居上罷了。
王氏抬手又給了春竹一巴掌,教訓她對卿音的稱呼:“什么大小姐!當我是死人嗎。”
“老爺不在,這個外來的賤種竟然這般猖狂!看我不好好的治理她一番!”
尤其是,王氏在聽說卿音直接把卿府大門踹開時,怒極反笑,覺得是抓住了這賤種的把柄。
等老爺回來了,看她怎么吹耳邊風!
“夫人,這要是老爺知道的,會怪罪你的!”
里面,管家終于開口了,確實是被王氏扣下了。
他奉命接大小姐回來,卻沒想到夫人會鬧這么一出,不禁額頭上出滿了冷汗。
“怕什么!老爺又不知道!”
王氏沒好氣的瞪了管家一眼,想到他竟然站在那個賤種身邊,就一陣火氣,
“你可別忘了,我才是這府里女主人,你最好做好你自己該做的!”
“可是,那是老爺找了十幾年的大小姐啊!”管家手足無措,卻出不去。
“切,誰知道她是哪兒來的野種,我卿家血脈,可是她能玷污的?”
卿音進來時,聽到的就是這一句!
沒錯,她到底還是忍不住,進來與這王氏會會了。
卿音眸色轉暗,她直接推開了房門,臉上倏然帶上了燦爛笑容,開口就說:
“小女卿音,剛從云城回來,不知府里的禮數,可是惹到了主母?”
房間中的吵鬧聲瞬間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向這突然進來的不速之客看了過來,包括王氏。
“誰允許你進來的?懂不懂規矩!”
王氏驚了兩秒,隨后震怒。
卿音的姿色不得不說是絕頂的貌美,皓月明眸,貝齒瓊鼻,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大家閨秀的風華氣質,不輸于京城貴女!
所以,在看到這樣的卿音時,王氏更氣了。
因為當年卿音的娘,就是花容月貌,是京城聞名的夫人,雖然她看不出卿音與她娘有那點兒像。
但就這容貌,王氏就認定了卿音是卿正廷的種。
王氏從氣勢上壓迫卿音,但這一路上見慣了風雨的她,怎么可能會被宅院里的女人嚇到?
卿音像王氏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聲音輕緩宛若清水淌過。
“卿音若是有哪里不對,還請夫人指出。
若有冒昧,還望見諒,卿音不過是剛回府,想來給你請個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