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熏水汽讓累了一天的卿音漸漸困倦,昏昏欲睡的躺在浴桶中,險些睡了過去。
支撐著腦袋的手臂一打滑,卿音從迷糊中醒過來。
見水有些涼了,朝拿了浴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也不管了,套上披風,打算回去睡覺。
然而就在這時,禁閉的窗戶忽然被人踹開,一個人影倏然落在房間中,恰好的,站在卿音面前。
瞌睡蟲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卿音渾身一震,睜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影到底是誰。
那知道,這人影見房間中有人,怕她叫出聲來,在卿音叫出聲來前,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卿音被粗暴的鉗制過去,被其狠狠按在墻上。
“閉嘴,敢發出一點聲音,我就殺了你!”
隨之而來的,是一把閃爍著銀光匕首抵在她的腰上。
昏暗的客房中,卿音背對著來人,只能看到鉗制著自己的胳膊。
卿音心里一顫,剛開始的慌亂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淡定自若,她小聲說:
“壯士有話好好說,我不過是一柔弱女子,壯士切莫動手啊!”
說話間,卿音眼睫上便露出晶瑩的水汽,從側面看,剛好能看到她表露出來的害怕之色。
柔弱的偽裝會使人放松戒備,黑衣人警惕的打量了卿音一圈,冷哼一聲,“量你也沒那個本事。”
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原本安靜的驛站瞬間吵鬧了起來,甚至卿音的房門被人重重拍響。
“卿小姐,驛站里來了刺客,你有沒有事?”
此時青舒還沒回來,房間里只有卿音一個,而且現在還糟糕的被人鉗制住動作。
卿音面上不動聲色,心里缺暗暗焦急,尤其是身后的黑衣人,勒住她脖子的力道越來越大。
“告訴他們,這里沒事。”黑衣人狠聲命令著。
卿音咽了咽口水,害怕的點點頭,應下了黑衣人的要求。可實際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旁邊的銅鏡上。
想要卿音乖乖屈服于這點危險,那他還不夠資格。
“我沒事,你們先走吧。”
卿音一邊試著自己能不能打翻銅鏡,讓外面的人察覺出自己的異樣,表面上卻又顯得十分順從。
“算你識相。”
黑衣人冷哼一聲,抓著她脖頸的手松了松。
然而留在這時,察覺到驛站中的混亂情況,連忙趕回來的青舒,看到自始至終都禁閉的房門,心里一緊。
“小姐,我是青舒,有什么事吩咐我嗎?”
青舒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的瞬間,卿音的眼睛亮了起來。
試探著打翻銅鏡的危險舉動也停了下來,她輕咳一聲,脖子上的手又緊了一分,卿音卻不再怕。
她說:“青舒你要是沒事的話,去給我做一份芹菜炒肉吧!我有點兒想吃了。”
“芹菜炒肉?好!”
門外的青舒愣了一下,面上嚴肅起來,聲音卻和往常一樣。
青舒看向身邊的士兵,小心的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分散些,他們要找的刺客很有可能就在這里,包抄了這個房間。
芹菜是卿音最不喜歡吃的菜,她不能大晚上的要吃這個,尤其是芹諧音擒,炒又諧音為包抄。
以前身為暗衛的卿音與自家主子的默契是顯而易見的。
她瞬間明白卿音是被刺客挾持,此時正向他們求救。
門外,青舒離開了,連著那些士兵都散去了。
卿音屏住呼吸,明顯能感覺到身后人因為外面的士兵離開之后,好像在找機會逃跑,所以顯露出的急躁。
這對她來說是非常有利的情況,于是卿音找準好時機。
“他們都走了,這位大哥,你能否放過我,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房間里卿音還在可憐兮兮的向黑衣人倏然,淚眼朦朧的向后面看去,眼淚啪嗒落了下來。
“我勸你最好老實點兒!”
黑衣人不為所動,甚至將掐住她脖子的手改為扯住了胳膊,而在卿音脖子上,則是剛才抵在腰間的匕首。
匕首鋒利,碰到卿音嬌嫩的肌膚便是劃破了一道口子。
卿音不可避免的嘶了一聲,明顯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順著傷口流了下來。
卿音拖延時間,青舒不會拿卿音的生命開玩笑,以最快速度聯系了驛站中的楚御以及禁衛軍統領蕭留。
驛站后院處,可以清楚的看到卿音的房間,透過昏暗的燭等照映出兩個人影。
“事不宜遲,我希望兩位大人能幫奴婢一個忙,救我家小姐脫離陷阱。”
青舒回頭,看著兩位俊美的大人,懇請他們的幫忙。
她手中握緊了長劍,已經做好時沖進去的打算。但這樣貿然進去,雖然青舒武功不錯,可難免會傷到小姐。
蕭留表示會竭盡全力,反之,楚御在聽說卿音這么笨,能讓一個小小刺客抓住時,毫不客氣的嘲笑一聲。
“放心吧,她好歹是卿家大小姐,我怎么也不會讓她在這里落了險,免得壞了楚某的名聲。”
“……那就多謝兩位大人了。”
青舒多看了楚御兩眼,對這個錦衣衛少使的印象愈發不好。
黑衣人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側身從窗戶看到外面后院集結的大量士兵之后,怒火中燒。
“臭娘們!敢陰老子!”
卿音暗叫一聲不好,沒想到這黑衣人也沒那么沒腦子。
“壯士你別激動,要不你拿我當人質。”卿音試圖安撫黑衣人的情緒,免得這刺客一激動,再讓她嗝屁了。
“你拿我做人質,他們肯定不敢動你!我都不會讓他們動你的!”
隨然卿音是在安撫,但是這聲音卻是半點沒降下來。
武功高強如楚御,青舒能聽得到,他們也肯定能聽到。
所以后院中的眾人來不及多想,已經按照計劃的兵分兩路,飛身上了卿音房間的屋檐上,以及窗戶外。
“少給我來這套,老子要死,你也得死!”
黑衣人當即將手中的卿音扔了出去,在看到自己被人團團包圍,抬手將匕首直接甩了出去。
卿音被扔在地上,膝蓋磕在了椅子角上,疼的她眼淚都出來了,根本動不了。
匕首在昏暗的房間中閃過一抹耀眼的銀光,直向卿音后心刺去。
然后,還有一道白芒比這匕首更快,更準,在匕首沒入卿音后心的前一秒,叮的一聲,將其斷成兩半。
匕首被折斷,卿音到了嗓子眼的心落入腹中,聞聲看去,就見身邊釘在地上的,竟是自己曾經拿它拋過尸,屬于楚御的匕首。
卿音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后房間本就打開的窗戶外,青舒飛身而入,砍向欲圖行兇的黑衣人。
長劍沒入黑衣人腹中,利刃劃破肉體的聲音格外刺耳。
楚御蕭留緊隨而來,黑衣人與青舒糾纏在一起,見到來人,大驚。
顧不上身體的重傷,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
隨后,外面又是一陣雜亂的喧叫聲,還有兵器交碰,追喊的聲音。
可惜,錯失良機就代表沒有機會。
那黑衣人輕功了得,縱使身受重傷,幾個起落間,從沂城大小房檐上,逃跑了。
“別追了。”
楚御冷然的眸子在黑衣人離開的方向瞇了瞇,斷然開口,阻止了欲要追趕的士兵們。
“為何不追,那刺客跑不遠了。”
蕭留面容嚴肅的走來,在他腳邊,是黑衣人留下的大灘血跡。
但楚御就是沒這個打算,甚至還將今晚的事,怪在了蕭留的頭上。
“蕭統領,今夜遭遇刺客行兇,你本安排接洽大小事宜,我希望,你能給楚某一個解釋。”
楚御不帶一絲感的留下這一句,又冷冷的掃了剛被青舒扶起來,揉著膝蓋的卿音,頭也不回的離開。
今晚驛站發生刺客行兇,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被楚御關押一路,好不容易走到最后的高耀,竟是在隨后的排查中,發現已經被害身亡。
經過查實,是刺客所為。
卿音原本的房間也住不了人了,只能讓店小二又換了一間,恰好是楚御隔壁。
今天的危險一次又一次,原本心情就不怎么美好的卿音,竟是睡不著了。
推開窗戶,卿音輕輕抬頭,迎著夜晚微涼的夜風,看著頭頂明亮皎潔的月光。
像是在以月寄情。
就在這時,她察覺到一抹怪異審視的目光,不由愣了一下。
順著視線來源看去,卿音竟是看到住在隔壁的楚御,此時也在開著窗戶,看外面的夜景。
只是現在,他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像是要從她身上,看出什么來。
被楚御這么盯著看,卿音覺得自己十分不自在,忍不住擰緊眉心,想了想,說道:
“楚少使,大半夜的黑燈瞎火,你要是睡不著也別出來啊,咱能不能不要這么嚇人?”
沒辦法,楚御常臭著一張黑臉,大晚上看去,跟黑白無常似的。
“我本就在此,卿小姐要是眼睛不好使,回京我可以給你介紹個大夫。”
黑臉楚御,冷冷的撇了卿音一眼,直接關窗,回去睡覺。
“切,沒意思。”
卿音朝著楚御的房間吐了吐舌頭,她才不稀罕。
與此同時,身受重傷的黑衣人,襯著夜色飛速來到沂城南郊。
南郊田壟外的柳林中,一個供路人歇腳的亭子里,有人負手而立,望著遠方而來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