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世叔,容小姐請坐。”
夜星寒個子比容婉月要高出一頭,此時容婉月也不好抬頭看他的表情,只聽到他音低沉而清冷的聲音。
雖然在招呼客人,卻讓人感受不到一絲熱情。
看來他和上輩子一樣是個冷清的性格,對誰都是一副冰塊臉。
沐清云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態度,絲毫不以為意,拉著容婉月坐了下來。
夜星寒親自給二人斟茶,容婉月趁機偷偷打量他。
上輩子和他見面沒有一次是平靜的,總是不歡而散,還沒有機會這么近距離的觀察他。
她先注意到了他的手,手指修長有力,仔細看還能看到手掌上的繭子。
這可不是撥弄算盤珠子就能形成的,看樣子他應該也習過武。
順著手臂向上看去,就看到一張極為俊朗的臉。
話本里是怎么說的來著?他這就是棱角分明,劍眉星目,鼻如懸膽,唇若涂朱,配上挺拔的身材,真真是玉樹臨風。
難怪好些千金小姐見到他就忘掉了矜持,就連作為競爭對手的容婉月也沒有辦法挑剔他的容貌。
“這是攬翠樓的鎮店之寶高山攬翠茶,因生長在北面的棘山而得命,這種茶產量極少,大多數作為貢品送入宮中,就算是有錢也很難喝到。”
介紹的頭頭是道的人是沐清云,看那得意的樣子,好像他才是茶樓的老板。
而此時真正的老板也在一旁安靜地品茶,聽到別人如此夸獎自家的茶表情都沒什么變化。
容婉月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杯中的茶葉。
只見幾片圓圓的翠綠的小葉子漂在水中,看起來清新鮮嫩,聞起來茶香撲鼻。
輕輕地抿入口中,淡淡的苦澀后是一絲甘甜,讓人回味無窮。
“果然是好茶。”容婉月不禁贊嘆,同時下意識地看向夜星寒。
看到的還是一張冰塊臉,一張很好看的冰塊臉。
“星寒,你看我這外甥女,不僅對你傾慕已久,對你的茶也是贊不絕口。”
沐清云一邊說一邊還瞟了容婉月一眼。
聽他這么說,容婉月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她理了理頭發掩飾自己的失態,轉過頭用一雙大眼睛狠狠地瞪著他,意思是說“我什么時候傾慕他了?”
“你上次不是說很欣賞他的經商之道,想要當面向他請教嗎?”
沐清云疑惑地說,但是這份疑惑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欣賞和傾慕怎么能一樣呢,小舅舅你說話能不能注意一下措辭。”容婉月非常無語地糾正沐清云的說法。
雖說這輩子還沒結仇,但是她也沒那么容易就把上輩子的事忘掉,她本就是個記仇的人。
雖然兩個人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屋內如此安靜,就坐在對面的夜星寒怎么會聽不見。
傾慕?欣賞?難道這丫頭還惦記著和自己的娃娃親?
不得不說夜星寒的這種想法有些自戀了,他哪里會想到現在容婉月比他還要害怕有人提起娃娃親這件事。
要是知道容婉月如此嫌棄他,他現在就不會是這種態度了。
看到夜寒星冷冷地看著自己,容婉月還當他覺得自己失禮,雖然她是不在乎他的看法的,但總不能在競爭對手面前丟面子吧。
于是她定了定神,才緩緩開口:
“夜公子見笑了,夜家世代經商,公子您的幾處生意也是經營有道,婉月確實十分敬佩,不知是否有幸請公子指點一二。”
容婉月的聲音不卑不亢,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樣故意在他面前捏著嗓子說話,這一點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沒什么可指點的。”夜寒星冷冷的說。
其實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帶任何的情緒,只是簡單的表達自己的想法而已。
自從知道了容婉月和自己娃娃親的事情,他就找人調查過這個女子。
知道她自幼喪母,和外祖家并不親近,繼母對她很是驕縱,讓她養成了恣意妄為的性子。
不過她頗有經商頭腦,把母親留下的幾間鋪子管理的井井有條。
他自然是不會喜歡一個被慣壞了的千金小姐,事實上他長這么大還沒遇到過喜歡的女子。
所以那天他想去退婚,不想因為突發的情況沒有成功。
但是同時他也承認這個女子有經商的天賦,看容家其他生意現在半死不活的狀況就能知道,她做生意靠得不是家里。
如果有夜家一樣的大靠山,她做得也許不會比自己差,自己又不可能給她一座靠山,自然也就沒什么能夠指點他的。
雖然腦子里想的很多,但他顯然是不會解釋這么多的,因此說出來就只有那一句簡單的話,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看不起對方。
此時的容婉月就是這樣想的。
她覺得夜星寒實在是太過分了,就算是不想教她也不用擺出這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吧,一點大家風度也沒有。
難怪上輩子會和她對著干,看來這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沐清云雖然了解夜星寒的性子,此時也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再看容婉月一副馬上就要爆發的樣子,趕緊出來打圓場:
“星寒你也太小氣了,一定是知道我外甥女冰雪聰明,怕她學會了之后搶了你的生意吧。”
夜星寒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接他的話。
沐清云覺得自己更尷尬了。
但是看看二人并沒有解除尷尬的意思,只能還是他自己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了。
心里想著下次再找這兩個人喝茶吃飯,一定得多找幾個能言善道的人作陪。
“既然你這么小氣我們也不勉強了,但是永昌酒樓招牌桂花糕的做法你一定得交出來,我外甥女最喜歡吃這個了。”
這次夜寒星終于有了反應,喚了門外叫夜臨的隨從進來,交待他去永昌酒樓掌柜那里取點心方子。
之后屋子里又恢復了寂靜,不過好在沒有剛才那么尷尬了。
沐清云這會兒也沒有精力再打破僵局了,都默默地喝著杯中的茶。
永昌酒樓距離這里并不遠,夜臨的腳程也快,只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取了回來。
只見星寒拿過他手中的點心方子,很隨意地向沐清云遞了過去。
對方卻沒有伸手去接,于是他調換了一下方向,將向旁邊的容婉月遞了過去。
容婉月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
雖然她不喜歡夜星寒,但是怎么說人家把自家酒樓的獨門方子都給了自己,還是應該客氣一下的。
雖然他看起來沒有絲毫舍不得的樣子,好像給出去的就是一張非常普通的紙而已。
她用雙手接過他手中的方子,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嚇得她趕緊縮回了手。
不是她反應過度,大家都知道夜星寒是不喜歡女人碰他的。
容婉月上輩子就親眼看到過一個想要勾搭她的女子只是用纖纖玉指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就被他從店里丟了出去。
這一幕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即使重生之后也沒能忘記。
看到她的反應夜星寒不禁挑了挑眉,表達了自己心中的不滿,只是幅度太小別人都沒有看到。
他想這個丫頭怎么回事,難道自己那么不堪,碰一下就辱沒了她?
也難怪他會誤會,因為他根本不是有什么潔癖,只是不喜歡那些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罷了。
所以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現在在別人眼里,尤其是女人眼里竟是個碰都不能碰的角色了。
容婉月正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他丟出去,等了半天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拿著點心方子的手還在自己面前。
她趕緊小心翼翼地接過方子,俯身道謝后就坐了下來,看都沒敢看他一眼。
一旁的沐清云根本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氣氛更加尷尬了,上好的茶葉似乎也沒了滋味。
于是他向夜星寒道了謝,便帶著容婉月離開了。
走出茶樓,沐清云忍不住開口問道:“婉月,你之前見過夜星寒嗎?”
“只是聽說過他的大名,并沒有見過,小舅舅怎么這么問?”
容婉月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綻。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好像有點怕他。”
“現在斗不過他當然得躲著點。”容婉月心中暗道,口中卻說:
“夜公子看起來冷冰冰的樣子,確實有點讓人害怕呢。”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我倒是有點好奇你和她成親之后會是怎樣一幅光景。”沐清云笑道。
“老爺子的掌上明珠被人整治成小媳婦,想想就覺得有意思,哈哈哈哈。”
“小舅舅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容婉月心想自己這個小舅舅怎么總是胡思亂想,之前并沒有發現他是這樣的啊。
“舅舅只是開個玩笑,婉月不要生氣。”看到外甥女真的生氣了,沐清云趕緊哄她。
容婉月自己心里也很郁悶,自己對夜星寒的態度確實有些太明顯了。
可是她也是沒有辦法,這個競爭對手氣場實在過于強大,自己想要贏過他,恐怕還要變得更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