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裹著狂風呼嘯而至，凜冽的寒風像是要將人的臉生生撕裂開來一般。

　　但趕路的軍隊沒一人說要停下。

　　距離他們收到凜國人進犯邊陲小城的消息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夜。

　　聞暻那時只是大將軍手下眾多副將手下的其中一個出色的副將而已。

　　誰也不知道凜國人為何突然進攻越城。

　　那是一個不算富裕，沒有美酒美食美人，甚至因為連遭戰亂，稱不上一個小城。

　　只是一個略微有些凄涼又人力單薄的小城。

　　進攻越城，對凜國沒有意義，也無法通過進攻越城從而對他們的國家造成損失。

　　是以，留在那里的軍隊稱不上精銳，甚至都是些沒有什么戰場經驗的老兵，散兵而已。

　　是大將軍仁義，畢竟很多老兵當兵多年，若是回了都城或者出生地，失去了那一份俸祿，家中就揭不開鍋了。

　　所以初初收到消息的時候，眾人除了震驚更多的是不解。

　　凜國到底為何要進攻這么一個沒辦法給他們帶來任何利益的邊陲小城。

　　但軍情警報，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又怕凜國使出調虎離山之計。

　　大將軍當機立斷的讓聞暻和另兩名副將，帶了一萬精銳去支援。

　　軍隊奔襲了整一夜。

　　聞暻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天。

　　越城雖然不富裕，但因為聞暻偶爾會過來巡防，所以和城主還有城中不少百姓都熟稔。

　　他知道這家剛添了個奶娃娃，知道那家剛娶了能干的媳婦。

　　甚至聊天時，越城的百姓還會把他們這些整日風餐露宿的士兵當作自家的孩子。

　　拿出家中不舍得吃的餅子，奶茶，只想這些看起來不過十六七的少年兵少吃一些苦。

　　就連城主每次見到聞暻，還會時不時的夸贊一句聞暻年少有為。

　　因為聞暻身世坎坷，知情的老城主對聞暻格外的慈善。

　　聞暻和軍隊趕到時，越城城門前的一片空地上已經被血染紅。

　　眾人心頭一跳，都有了不詳的預感。

　　再往前走，看清眼前，整個軍隊的憤怒空前絕后。

　　怒罵，嘶吼還夾著不少的隱忍的哭腔。

　　那邊空地上都是身穿他們士兵盔甲的士兵，只是年紀比他們略大一些。

　　然后幾具尸體中會有一具凜國人的尸體，而凜國人的尸體一看就是精銳，強壯，高大，尸體上的傷口更多。

　　一看就是想要殺死一個凜國人他們會付出什么。

　　但沒有誰是退縮的姿態，全部都是正面應敵。

　　城里也沒有傳出哭喊，沒有嬰孩的哭喊，老人的嚎叫…

　　宛如，宛如一座沒有絲毫生機的死城。

　　聞暻帶著人跌跌撞撞的跑到城門口。

　　城門開著，早被撞得破破爛爛。

　　而城墻上，整整一排，整整一排用樹枝掛起的人頭。

　　最中間那個就是常拍著聞暻肩膀，永遠對他慈眉善目夸他年少有為的老城主。

　　那一排人頭里，不少都是聞暻覺得眼熟的百姓官吏。

　　聞暻死死的握著手里的長槍，氣血翻涌，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那些人頭。

　　像是再也受不住一般，跌跪在地，仰天發出絕望的嘶吼。

　　“啊！”

　　眾人越來越氣，對凜國人的仇恨達到了頂峰，沸騰著燃燒著，下一刻就要滅頂。

　　而先一步到達的先鋒軍沖了出來，看到了趕到的大部隊。

　　憤怒之余，還有與凜國人不共戴天的仇恨。

　　先鋒軍們顯然是比他們更早看到這些慘狀，個個赤紅著眼。

　　聞暻提著長槍，死死的捏著，青筋暴起。

　　“百姓們呢？凜國的軍隊呢？為何這么安靜？”

　　凜國既然已經攻破了凜國，此時就該是一場悍戰，而不是任由他們大搖大擺的達到城門口。

　　先鋒長看著聞暻，再也抑制不住心里悲涼的哀慟：“凜國人已經撤了。”

　　聞暻心頭一痛，凜國的所作所為他們其實一直都有所耳聞。

　　但在戰場多年，因為凜國善游牧，主動挑釁，卻又能很快的通過游牧優勢，飛快的退回草原大山，讓他們找無可找，只能不停的防守防守再防守。

　　所以很是被動。

　　先鋒長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酸澀的鼻腔帶著些微哭腔：“越城被屠了。”

　　那是經過了整二十年，再次被凜國人屠了的一座城。

　　眾人飛快的進城，卻被眼前的一幕幕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街邊，大街上，屋門口，房檐下，都是血，一灘又一灘好像怎么也洗不凈的血。

　　一個又一個倒在血泊中的人。

　　這些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

　　有裹在襁褓中的嬰孩，手中還捏著拐杖的老人…

　　所有人都無一例外的沒有了呼吸。

　　而只要是女子，無論老少，都衣不蔽體，渾身上下只有一處又一處受盡凌辱的痕跡。

　　聞暻強忍下心頭的酸澀。

　　借下披風蓋在了其中一個的身上。

　　再到看到廚房的大鍋里燉煮著的青壯年男人時。

　　聞暻第一次萌生出了要讓凜國滅國的心態。

　　關于打仗，聞暻一直都是一種心態，各為其主。

　　因為就算再不喜歡打仗，但那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

　　所以他們為了捍衛各自的國家，捍衛百姓，不得不刀兵相見，不得不拼上性命。

　　但像這樣泄憤似的屠城，殘害無辜百姓的國家。

　　在聞暻的心里，已經不配稱為對手了。

　　那也是聞暻第一次和大將軍產生分歧。

　　因為凜國地廣物稀，凜國軍隊對草原大山又過于熟悉。

　　是以，每每挑釁后，屁股一挪，直接就躲進了大山深處。

　　因為他們打不過，只能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挑釁，然后趁機擄一些糧食什么的。

　　是以，只要他們不越過邊線，大將軍就只防守。

　　這是士兵減員，物資消耗等多種軍需消耗最少的方法。

　　那是聞暻第一次提出必須要窮追不舍，一網打盡凜國人，打到他們只能躲進深山，連草原都不得入。

　　對于聞暻后來為此付出什么，越妍不得而知。

　　但很明顯，聞暻做到了，凜國現在夾起屁股做人，越妍已經很久沒有和凜國人打過交道了。

　　因為所有凜國人都被趕了出去，越妍皺著眉頭想要反駁。

　　畢竟也不是所有的凜國人都是壞人。

　　但很快，越妍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目光。

　　敏銳的捕捉到了些不一樣的信息。

　　凜國派出這么多的殺手，花這么大的代價。

　　那這個人豈不就是令凜國人聞風喪膽，在各個國家頗負盛名的人？

　　越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