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云默定定的看著這變化,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手上忽然傳來滑膩的觸感,他低頭,發(fā)現(xiàn)細(xì)長的小蛇正順著他的指尖往桌子上爬,最后在那張帕子干凈的地方盤了起來。
“球球,東西臟了,就不能要了?!焙嵲颇焓謱⑸呤栈匦渥永铮肷危植[眼看向姜楚沫離開的方向,忽然勾起了一抹笑,眼底因此而生出的狡黠與平時純澈的眼神完全不同。
“那么七哥,你臟了的東西,你又要怎么選擇呢?”
從簫云默面前躲出來,姜楚沫就被月瑩扶去了花園湖亭中小坐。
夏末時節(jié),園子里雖說沒有百花齊齊爭艷,風(fēng)光也是極好的,倚著欄桿,還能看到清亮的湖水中一條條錦鯉游動,紅白魚身配著綠的水草,靈動活潑,泛起圈圈漣漪,好不養(yǎng)眼。
姜楚沫抓著一把魚食,百無聊賴的喂魚。
“小姐,這府上除了王爺、九殿下和奴婢,暫時還沒有人知道您的身份。”蕭恒炎只交代了讓眾人不要懈怠了姜楚沫,卻沒有說過任何有關(guān)于姜楚沫身份名字的話,所以底下的奴才也只知道這是他們王爺帶回家過夜的女人,卻不知道她就是最近京里傳的沸沸揚揚的姜家大小姐。
姜楚沫回京本來就沒多長時間,除了第一天當(dāng)眾在門口與柳氏等人掐架轟動了點外,一直窩在家里,或者出去也是帶著紗笠的。所以知道她的人很多,真正認(rèn)識她的卻寥寥無幾。
說到這里,月瑩又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奴婢覺得,小姐最好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畢竟……”她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姜楚沫。
姜楚沫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后話,懶洋洋打了個呵欠,直接替她補充,“畢竟在名義上,我是蕭恒炎的侄媳婦?!?br />
月瑩也沒想到姜楚沫會堂而皇之的把這件事亮出來,立刻跪在地上,“是奴婢多嘴?!?br />
她抬頭小心翼翼的看姜楚沫,卻發(fā)現(xiàn)姜楚沫的表情淡淡的,除了一絲冷嘲外,似乎并未惱怒也沒有什么其他的情緒,心里一時奇怪起來。這位姜大小姐,怎么跟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囂張跋扈?明明很平易近人,和和氣氣。說話也不疾不徐,條分縷析很有涵養(yǎng)的樣子。
水性楊花?可看起來很沉靜很穩(wěn)重啊,還自帶一股清冷的氣質(zhì)。
那么到底是傳言有誤,還是這位大小姐太會自我隱藏了呢?月瑩在心里兀自納悶,老老實實將頭低了下來,不敢將這種赤.裸裸打量的目光落在姜楚沫身上。
姜楚沫要是知道月瑩對她的印象是這樣的話,肯定會哭笑不得起來。的確,她從來不是外界傳說的那樣眼高于頂嬌蠻無腦,但月瑩的評價也與她完全不沾邊。能眼皮不眨將人毀尸滅跡的,會是平易近人,和和氣氣?只是她性子隨意,只要別人不惹到她,她便不挑剔罷了。至于沉靜清冷什么的,也是因為她孤獨慣了,所以不愛搭理人。
“這本來就是事實,你也不用跪,起來吧。”姜楚沫說完,將一把魚食全撒進了水里,胳膊搭在欄桿上,看著攢動搶食的金魚們,慢慢閉上眼睛養(yǎng)起神來。
“林小姐,林小姐您不能進來??!”
“滾開!”
爭執(zhí)聲,嘈雜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傳入耳朵。
姜楚沫睜眼,正看到一票人往湖亭方向走來,少說得有二十人。
領(lǐng)頭的是一團紫色,姜楚沫下意識以為是蕭恒炎。但定下神來細(xì)看,卻是個妙齡少女。十五六歲的模樣,姿容姣好,翠繞珠圍,只是眉目間戾氣很重,
而剩下的,全是她身后的小尾巴。最近的與她保持著一尺的距離,其中還分為兩撥。一撥想要攔,一撥則擋住不讓攔的。估摸著前者是盛親王府的人,后者則是這少女的隨從。前后者數(shù)量對比,是一比四的差距。
姜楚沫挑了挑眉,好大的排場。
“這誰啊。”昨兒晚上簫云默便硬闖了一回,這次又來了個女的,原來盛親王府竟是可以這樣隨便出入的嗎?
月瑩連看都沒抬頭看,便猜到了是誰,開口回答道,“那是林丞相的寶貝孫女林月幽,早上奴婢不就說過了嗎,朝中有許多貴人千金惦記著王爺,這就是其中之一呢?!?br />
林月幽?姜楚沫想了想,沒什么印象。
她不認(rèn)識。
“她經(jīng)常來見蕭恒炎?”
“來倒是經(jīng)常來,一個月總要鬧騰那么幾次,不過見卻沒見到過。王爺日理萬機,哪兒有空搭理她啊?!痹卢撜f這話時語氣有些譏諷。這霄國民風(fēng)雖說比姜楚沫了解的中國那些歷朝歷代都開放多了,但對于上趕著倒貼的女人,大家還是覺得很不恥。
姜楚沫聽了卻覺得挺有意思,繼續(xù)問,“有這種想法的都能來?蕭恒炎都不管的?”
“有這種想法的肯定不在少數(shù),但盛親王府也不是誰說進就都能進的。”月瑩說著,伸手為姜楚沫摘掉肩膀上的一片落葉,又詳細(xì)講解道,“這林家小姐啊,爺爺是丞相,父親是尚書,又從小跟祈敏公主玩得好,一起在太后面前長大,所以尋常人都不敢惹。她便仗著這些,時常做些無法無天的事情?!?br />
“聽說丞相大人一直在朝中尋摸合適人家,想要將她嫁了,可她就是不肯,對我家王爺那叫一個情根深種??伤膊幌胂耄[了這些年,那個名聲都差成什么了,算不上頂臭頂臭的,那也……”說到這兒,月瑩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這林月幽名聲差,姜楚沫不也是,而且恰好,姜楚沫就是那個所謂頂臭頂臭的。
“小姐,奴婢不是那種意思,其實奴婢覺得小姐您……”月瑩趕緊要開口補救,卻見姜楚沫懶懶的抬了下手,止住了她的話。
“名聲好壞,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毖韵轮饩褪撬]有生氣,讓月瑩不用介懷。其實姜楚沫只是懶得聽那些有的沒的解釋,這么些年了,她都麻木了。
但月瑩卻覺得姜楚沫實在太率直灑脫,太大肚能容了,于是徹底覺得肯定是傳言有誤,畢竟她家王爺不就是被傳言所害嗎?霎時間,她對姜楚沫的印象已經(jīng)是百好無壞,她也特別相信她們家王爺?shù)难酃狻?br />
林月幽一路甩著臉子往前沖,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視線,于是她扭頭看向湖亭,當(dāng)即就與姜楚沫來了個四目相對,她看到了姜楚沫那一副看戲般的神情,瞬間就怒了。
“誰在那里,給我滾過來!”
姜楚沫聞言,紋絲未動,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欄桿上敲著,仍是那么一副懶洋洋的表情。
林月幽還沒見過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心中本來就不痛快,當(dāng)下便打定了主意要去教訓(xùn)此人一番,好好發(fā)泄一下。等進了湖亭,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里面不止一個人。
林月幽看著月瑩,臉拉得更長了。她自己得不到蕭恒炎的青眼,便也不允許其他女人靠近蕭恒炎,月瑩是蕭恒炎身邊伺候的,又長得白凈,是個美人胚子,她打從第一次見便記恨不已,之后每次見面都要羞辱一番。
她身后那些小尾巴隨從也都心領(lǐng)神會,開始一個個站出來說起陰陽怪氣的話來。
“呦,我說怎么聞到一股狐騷味兒了呢。”
“隔著老遠(yuǎn)就嗆到了。某些人啊真是不自覺,身上不干不凈的,就別出來晃悠了,惡心人又礙眼?!?br />
說著話,還都伸手在鼻子前扇著,好像真被什么味道熏著了似得。不一會兒,又一起爆發(fā)出一陣做作的笑聲。
月瑩的臉?biāo)查g就垮了,眼眶里憋著淚,咬著嘴唇,手緊緊攥著,卻因為身份懸殊只能忍氣吞聲。
林月幽看到月瑩這樣,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重新看向姜楚沫,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神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質(zhì)問語氣道,“說,你剛才為什么看我!”
早在一群人開口擠兌月瑩的時候,姜楚沫的臉就沉下來了。
姜楚沫護犢子,這一點從前在醫(yī)院便是出了名的,當(dāng)年若有實習(xí)的學(xué)生能跟著她,基本就可以在醫(yī)院橫著走了,就連她照看過的病人都沒人敢給冷臉。
月瑩雖然才跟了她一下午,但既然伺候著她,現(xiàn)在自然就是她的人。她的人就要受欺負(fù)了,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觀。更何況這群人還是純粹的沒事兒找事兒。
只見姜楚沫扯了月瑩一下,將月瑩拉到自己旁邊,然后扯斷了手腕上的寶石佛珠。佛珠一串一百零八顆,姜楚沫攥了滿手,又反手一灑,就像撒魚食似得灑向了眾人。
“嗖嗖嗖”的破空之聲,隨著道道殘影,剛剛還趾高氣昂的眾人全部被擊中。
那珠子明明十分細(xì)小,卻如暗器一樣蘊含著極大的力量,打在臉上便疼的錐心刺骨,打在腿上就叫人站都站不穩(wěn)。
“啪嗒——啪嗒——”珠子從人身上又掉到地上。
許多人只顧著疼,沒看清腳下,踩了上去,當(dāng)下滑倒在地。因為人數(shù)太多,一個砸倒一片,瞬間所有人都摔了個四腳朝天。那些珠子又都因此硌在了腰上屁股上,瞬間四處都是哎呦聲痛呼聲和呻.吟聲。
林月幽是唯一一個還保持站立的,她看著一地狼狽的隨從,簡直不敢相信剛剛所發(fā)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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